“不是就好。”白姨这才恢复了原有的镇定,但却语重心长地道:“百合,巫女是不能出塔的。这是神的旨意,也是鲜卑的法令。”
“鲜卑的法令?”百合十分惊异。这点,白姨从未对她提过。
“是的。白塔巫女的责任在传达神谕、守护这个国家,如果任意出塔,外面的世界会影响巫女的灵力,相对地,也等于是背弃了守护鲜卑的责任,这对王室和鲜卑子民来说,是叛国的重罪。”
“可……白姨,你以前都没说过……”
白姨微微皱眉。“说了有用吗?还是,你非得被人捉住,犯下叛国之罪才肯不再偷溜出塔?”事实上,她一直在纵容百合这孩子。虽然一再告诫她不许出塔,但百合却总受到塔外的吸引。幸而,她也只是在月湖畔透透气,不至于有太大的危险,也因此,她不愿让这孩子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但现在,该是让她收心的时候了。
百合羞愧地低下头。“白姨,对不起,百合以后不敢了。”如果可以让她平安度过这次的事件,她真的不会再溜出塔了……
话虽这么说,但私心底,她却仍放心不下他。他是她的责任,是神交付给她的,而她真可以就这样不再管他了吗?
“你知道分寸就好。”
“白姨……”沉默半晌,百合又忍不住开口。
“怎么,还有事想跟白姨说吗?”瞧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百合想了想,才又答道:“白姨,巫女的责任只为了守护国家吗?”
“当然。这是我们之所以成为白塔巫女的原因。”
“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出现了一个会杀人的人,需要有人帮忙、感化他,那我……该不该去帮他?又要怎样才能感化他,让他变好呢?”
“会杀人的人?”白姨皱眉。“你怎么突然这么问,难道你——”
“不,白姨,你别多心,我只是突然想到,所以就问了。”被这么一反问,百合有些紧张。“一个巫女,该不该做那些事呢?”
白姨沉吟了一会儿,才又缓缓开口道:“如果……可以帮得上忙的话,是应该对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的。不过……”望着百合,白姨露出了少有的微笑。“傻孩子,要感化一个坏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百合颇感讶然。“真的?就算有神的指示也不行吗?”
白姨摇摇头。“一个人之所以会改变,是因为他自己想要改变,旁人的力量,甚或是神的力量,都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是这样啊……”百合显得有些困惑。“这么说来,得先让他自己想改变才行,是吗?”
“他?你指的是谁?”白姨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
“坏人啊!”百合拉住白姨的手。“白姨,你都没专心听我说话喔。”
白姨这才笑了开来,缓缓地道:“是,改变的动机很重要。不过,若要说真有可以感化一个人的力量的话,那应该就只有——‘爱’的力量了。不过,只要你不再随意出塔,这样的事,是不会让你碰上的。身为白塔巫女,我们最大的责任就是守护这个国家,其他的都毋须多想,明白吗?”
“嗯。”百合点点头。
“爱”的力量?是她的力量不够,所以才会变成这样的吗?复述着得来的答案,百合显得若有所思。
不!她不能再多想了。
从现在起,她必须做一个专心守护国家的白塔巫女。但在这之前,求神保佑,别让他发现她、找到她。她发誓,她一定会做个最称职的巫女的!
※
※
※
辗转的夜。
她全然无法人眠。脑子里、胸臆间,全是他的身影和气味。轻抚着自己的唇,她无法忘掉,当他的唇碰着她的那一刹那,那如遭雷殛的震颤。
那软软的、冰凉的,却又让人整个儿像是要着火似的触感,她现在仿佛还能感受得到。
他为什么会……那样对她?
出于本能的,她知道那样的接触,只会发生在最亲密的人之间,但他……他这么做,是不是就代表了……
她旋即摇头,排除了那些不可能的想法。他与她,是不可能再见面的,现在她又想这么多做什么呢?
塔外人的世界,不是她该多想的。她难以了解他心里真正在想的是什么?只知道,想到他,会让她觉得难受。
在他心里,她究竟算什么呢?
她强迫自己合上眼,不再去想那些她不该想的事——尤其是与他有关的一切。但才一合上眼,他的身影却清晰得仿佛就在她面前。
“不——”她整个人香汗淋漓地坐起。
病了!她一定是病了!
她的心跳慢不下来,呼吸比往常急促,满脑子像是一团浑沌,但这一切都比不上她胸口的紧缩、心里的不安,还有一些……连她自己都不明白的……的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她只知道,他的出现,彻底地改变了她的世界。他与她,是如此的不同,这样不同的世界,能有交集吗?
噢,烦死了!她拉过锦被,让自己埋进里面。不可以、不能再想了。她强迫自己数着星星人眠。只要日子久了,就会忘了,她这样告诉自己。
久了,一定可以忘的……
恍惚中,她缓缓地跌人黑暗。
第四章
还是不行!
他挫折地执过头发,将身边的女人赶了出去。侧身看着臀上未消的印记,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心。这回,甚至连开始都没有,光是看见那个女人,就让他提不起半点兴致。
情况,很显然地比之前更严重了!
她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百合?一个未曾听过,却又仿佛有些熟悉的名字。他不确定在哪儿听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这之前,他从未见过她。
但除了她的名字之外,她什么也不肯告诉他,他甚至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仿佛,她是一个平空出现的人,却又平空消失。
没错,就在他锁扣住她,趁势欲吻上她的同时,她竟“咻”地一声,整个人消失在空气之中。望着偌大的湖畔和草原,他几乎要发狂。
莫不是他眼花,就是他真的疯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平空消失?
他找遍草原,甚至跳进湖里,拼命喊着她的名字。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是自己一声声的回音。
她究竟……是人是鬼?
懊死的!他究竟遇上了什么?他的一颗心悬在空中,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
是她让自己消失不见的?还是,她遇上了危险而消失?或是……
满脑子充斥的全是她的身影,而他竟愚蠢的以为可以借助其他的女人,让他不再想她。他究竟是着了什么魔?
懊死的!他向天发誓,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找到她2他挫折地倒回床榻上,双手交放在脑后。
喀啦——
不知从何而来的声响让他皱起了眉头。
“滚开,别来烦我!”他焦躁地吼。现在的他,不想看见任何一个女人。
除了她。
然而,那刺耳的声响并未因他的怒吼而停止。相反地,声响却越来越大,甚至连整个儿屋顶也开始震动起来。宇文竣坐起,不悦地挑起一道浓眉,想知道究竟是谁有胆与他开这样的玩笑!
倏地,所有的一切在瞬间停止。
房内又归于平静。
“啧!看来,我是得罪了老天爷了,连……”突然,一阵细微的呼吸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猛地转头。
床榻上突如其来出现的人影,令他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她?!
难道这是老天与他开的玩笑?瞪着床榻上的女人,宇文竣满眼的无法置信。
百合!那个自他怀中消失的女人,现在竟出现在他的床榻之上,而且,睡得像是从未离开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