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薛如凤越想越不对。
为什么掳人的人是他、欺侮人的是他,但却要她来承受所有的后果。
纵然整件事被易风行动用关系压了下来,却还是被传得满城风雨。回想起当日离开“黑鹰号”的情景,他对一切并无歉意,反倒是她、却像是个做错事被押解回乡的人。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如此?她突然替自己觉得不平。
他平白夺去了她的清白、她的信誉,甚至,还夺走了她的心。
然而,她却对此无能为力。
这不免让她觉得气愤。她薛如凤是这样懦弱的人吗?怯懦是因为怕受伤害,那么现在,她难道就不受伤了吗?
她忘不了他!
就算她明知道他可能早已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早已不记得曾经有她的存在,她仍然无法将他的身影逐出脑海。
为什么?就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吗?
但她知道不只是这样,生平第一次,她迷惑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众人眼中的好女孩、父亲眼中的好孩子,更是光耀薛家门楣的好女儿,她向来擅于扮演这样的角色,也一直以为这就是她应该扮演的角色。
但从他身上,她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她可以是任性、冲动、不顾一切的。以前,她只是强压下那份下羁,努力扮演着大家所喜爱的角色。
甚至,在知道那首流传开于他俩的歌谣时,她开始羡慕他可以做自己的勇气。他做到了她从来不敢去做的事。
而在海上那段短短的日子,纵然是惊涛骇浪、有委屈、有愤怒,全是她生平前所未有的经历,却也是她这一生最难以忘怀的时光。
直到回到陆上,她才发现,她真正喜爱的,是那样自由不羁的生活。
可是,她仍然回到她所熟悉的地方。
有没有可能,如果她当时决定留下。他会真正爱上她?
有没有可能,他早已爱上她,只要她肯留下?
那么,她为什么不?
她这才惊觉。她早已习惯掌控一切。而在他周遭的一切,是那么地不易于掌握,甚至,她连自己的心也掌握不了。
这让她害怕,所以她退缩了。
她从不知道自己竟是这样怯懦的人。当爱情来临时,她竟不敢追求,甚至不敢面对!
既然,她已经是左子颀的人了。再跟他耗下去,又会有什么损失?或许她有机会赢得他的爱。
如果她就此放弃,他有可能与别的女人双宿双飞,那么到时,她又算什么,
她不甘心!她不信他真的对她全无感情。
为着她将来的幸福,她愿意赌上一赌!
———
“易公子,这次请你来,其实是有事相托。”薛府里,薛如凤神色凝重地对着易风行道。
“有事?薛姑娘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易某一定义不容辞。”看她脸上的神色,想必不是件小事。
只是,会有什么事呢?该不会——跟子颀有关?
薛如凤起身,欲言又止。“易公子,这事——实在是难以启齿……”
“难以启齿?是因为跟子颀有关?”易风行蹙起了眉头。
自从那天船上一别,他与子颀就再没有见过面。虽说这是他与薛如凤之间的事,但身为好友的他也不免觉得子颀做的委实太过。
他们在“黑鹰号”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没有过问,也无权过问。
事实上,他这回对子颀动了怒,是因为对薛如凤有着私心。
本来他与子颀是可以公平竞争的,但子颀这样的作为,却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更令他气愤的是,子颀对这件事没有半点解释,更未曾表示要负任何责任。
虽然,薛如凤没提,但以他对干预的了解,他不信在“黑鹰号”上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让本欲追求薛如凤的他也陷入了尴尬的局面。
“易公子……我……是的,是与他有关……”她勉强地点头。
“你说吧,如果我可以帮得上忙的话。”他暗暗叹息,如果她对子颀真的无意,也不会挨到今天才开口。
“易公子,其实我……”她低下头。“我有……”
“有什么?”
“我有了子颀的孩子。”她终于说出。
“什么?!”易风行震惊得无以复加。
她竟然怀了子颀的孩子?!那她——他们——
懊死的左子颀!竟敢始乱终弃!
“本来,这事我不想再提,没想到,却发现自己怀了子颀的孩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也只有找你帮忙了,毕竟,我还是个未出嫁的闺女……”
“那家伙——是他强迫你的?”他咬牙。
她只是垂下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该死的!你——你说吧,要我怎么帮你?把你送到左子颀身边?还是把他押到你面前?”只要她说得出,他就做得到。
事情会演变到今天这样的局面,他也必须负一半的责任。
但首先,他得先找到那家伙,痛揍他一顿。
“不、不要!”她急急阻上。
“不要?”他不解。
难道她不是要他替她找到子颀?
“我只希望……易公子,你可以替我把这件事告诉他……”她垂下眼睫。
“然后呢?”说是一定要说的,可接下来呢?难道她不想替自己讨回公道?
“没有然后了。”
“这算什么?”易风行怒不可遏。“你容许他就这样不负责任?如果他知道后,什么都不做呢?”
她不说话,只是摇头。
“够了!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我这就去把那该死的家伙找回来!要他给你个交代!在这之前,你什么都别做,明白了吗?”
她抬眼,点了点头。
———
“小姐,左探花求见。”一名家仆前来禀报。
“左探花?”听见他的名字,她的心一惊。
易风行不是才走不久,怎么这会儿他就出现了?难道,他早就知道了她的计谋?
“小姐,我已经请左探花在厅前稍后,不知小姐……见不见?”
“见、当然见。让他等等,我随后就到。”
她没想到,他竟会这么快就出现,甚至在她来得及设计他之前。
这是怎么回事?他知道了她和易风行的对话吗?
不可能!他们不可能来得及碰上面。那么!他是自己来找她的?出于自愿?
那么,她原先所想的计划不全都乱了?更重要的是,如果他没有中计,那他又为什么会到这儿来找她?
“不必等,我自己进来了。”带着一抹笑意,左子颀旁若无人地打开房门,自顾自地走了进来。
“你——”这人,还是一样的霸道。
“你下去吧,有事你家小姐会叫你。”他指挥着下人,仿佛他才是这儿的主人。
家仆不敢反驳!只得退下。
“有事?”她强自镇定。
似乎无论多久,他始终能在她身上造成惊人的影响。
“想我吗?”他坐下,双腿跨在床榻,嘴角始终带着足以令所有女人心碎的邪肆。
她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想,无时无刻不在想!
几乎,她几乎月兑口而出。然而,她只是蹙起眉心,冷然地道:“你闯入我薛府、擅入我的闺房,就是问这句话?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不想!从来就不、一点也不!”她起身,拉开房门。“你可以走了。”
他挑起一道浓眉。“多日不见,你的脾气还是一样能引起我的兴趣。征服你这样的女人,将是人生一大乐事。”
“征服?左子颀,你以为我是什么?兔子?还是小鹿?就算你是猎人,我也绝不是你狩猎的对象,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要人请你出去了。”
“事当然是有。”他跟着起身,缓缓逼近她。“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个承诺。”他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