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变得不一样了。
无论是鬼组的大姐头与大商社社长的次子,或者是三流私立大学的学子和名校的精英,两个人的差距都越来越远,不再是以前那么单纯的不良少女与不良少年的关系了。
双极会的兵队长、北中的武神——那些身份渐渐被掩埋进了时间的废墟里面。
两个人都住校,虽然同在东京,但也不像以前那样可以时时见面的。
“东京很大啊。”端坐在鬼组本部的大宅内,袅歌禁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大姐?”一旁报告工作的属下小心地唤着走神的她,揣测着她话里的含义,“大姐难道想要一统东京吗?”虽然以鬼组现在的实力也不是不可能的。
“说什么鬼话。”挥挥手表示自己的不悦,“继续报告这个月的花红的数目。”她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长发用了木簪盘在脑后,身着一袭黑色的和服,脚下是端庄的白袜——自己才二十一岁,却穿得像四十岁的妇人了。
懊死的春人!该死的弥生!她忍不住诅咒自己的丈夫和小泵。一个借口身体不适又和关不知道躲到哪里“静养”去了,一个长住在男友家中,冢本家除了她,就只剩下一个十四岁的小男生,不能指望。
好好的周末啊,她却被迫在这里处理“公务”,当初不是说只背一个名号就好的吗?
处理完手边的事情,已经是傍晚了。挥退了身边的人,袅歌站起身,不雅地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肢体。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先回房间泡个澡好了。
路过走廊的时候听到风铃的声音,那是春人的爱好。下意识地抬头去看,素色的风铃下挂着祈福的纸片,在初夏的晚风中飘舞着。天空是澄清的蓝色,总觉得有忧郁的成分。
又到夏天了吗?距离她和那个少年交往也足足有三年了呢。自己从来都不是有耐心的人,连弥生都惊讶地说想不到她会认真下去。
是认真吗?
她完全分辨不出来,也许是懒得去更改也说不一定。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大嫂?”恭敬的称呼来自走廊末端的少年。穿着初中生式制服、戴着眼镜的十四岁少年是鬼组的下一任继承人——冢本冬实。
对于这样的称呼当事人完全不当一回事,冢本家的人都知道她和春人的婚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大嫂”还是留给关那个家伙好了。
转过身来,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已经完全退去,换上的是公式化的面孔,“冬实,你在家?早知道刚才就该叫你过来旁听了。”她和春人的任务就是把这个小男生赶快训练成可以担当重任的鬼组头目,然后就可以从这段闹剧般的婚姻中解月兑了。
“我刚刚才回来。”刚过变声期的声音还有些嘶哑,冬实有点不自在。
“记得一会儿出来吃晚饭。”这小子天天沉浸在网络世界,经常在吃饭的时候看不到人。
“知道了。”少年吐了下舌头。
于是她沿着走廊继续前行,走了五六步才发现冬实还跟在她后面。
“有事吗?”她停下来问。
“没什么?”冬实耸耸肩,“只是觉得……很抱歉呢。”
“怎么了?”袅歌挑高眉毛注视着他,虽然和冬实的关系不是很亲,但毕竟是春人和弥生的宝贝弟弟,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呢。
“都是因为我的关系。”眼镜后面少年露出愁苦的表情,“如果我年纪大一点,再能干一点,大家就不会这么烦恼了,春人哥哥现在这个样子,大嫂也这么不开心……”
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大嫂呢?在心里这么抗议着,袅歌还是不由得对这个孩子一阵怜惜。到底还是个好孩子,年纪什么的也不是他自己可以控制的,但说到才能呢——如果肯把他花在电脑上的心思分一半到这边她就很满足了。
她走过去拍了拍比她矮了一个头的少年的肩,说出的却是完全不相干的话:“觉得抱歉的话,对我说就够了,不必对春人那家伙有什么歉意。”因为那家伙此刻正不知在哪里逍遥快活呢,“如果真觉得对不起我的话,今天晚上就由你去主持例会好了。”想来想去还是让这孩子早些独立的好。
从和服的内襟里模出一把短刀交到冬实手上,刻有家徽的手柄表示这是鬼组权力者的象征。
“看你的了。”她拍拍冬实的脸,好像他只是一件小小的玩具。
“那你呢?”冬实收起刀问。
“我?”袅歌一把拉下别住长发的木簪,任凭微卷的黑发披散下来,在黑色的头发和黑色的和服的映衬下,美丽的脸孔上绽放妖艳的笑容,“我要去偷情啊。”
这样的回答让冬实不由得呆了一下。
扮哥和同性友人约会去了,嫂嫂去找年轻的情人偷情,大人的世界果然不是他可以理解的。
冢本冬实,十四岁,第N次感叹自己能保持正常的心智长大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换下那一身沉闷的黑色和服,改穿一条式样简单的连身短裙,用丝巾把头发随便地绑了起来,化一点淡妆,怎么看都是普通的女大学生的打扮。像是对黑色的抗议,裙子和丝巾都选了红色,穿在她身上却不觉俗艳,反而有一种狂放的气质——不,更正,是气势。
换好衣服,在车库里找了一辆“朴素”的车,开到路上了才给真澄打电话。
铃声响了七八声才有人接起,一听就知道在很闹的地方。
“今天有空没?”袅歌打开耳机,用双手驾车。
“现在吗?”可以感觉到电话那边的杂音变小了,看来是真澄转到了角落里,但口气里的犹豫也就立刻明显起来。
“随便。”袅歌看了一下车上的电子钟,才六点过一点儿,“你在忙吗?”那些杂音一听就知道不是在PUB就是在Disco,她从来没有去限制过他,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去找乐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总觉得自己要的不是这样的关系,她分不清自己想刺探的是什么?想要的又是什么?这样深奥的问题一向都不适合她。
“不……没有。”真澄直觉地就否认掉了,然后吞吐道,“只是……呃……现在一时走不开。晚一点,晚上好吗?”
“好啊。”回答的声音是愉快的语气,怒气却凝结在脸上。
第一次,他居然拒绝了她的邀约。这可真是个好现象!冷哼一声,袅歌一把扯下耳机。她乖乖的宠物知道要反抗了吗?她是该好好“教训”他一下让他知道谁是主人呢,还是干脆GameOver算了?
在那个月夜里许下的誓约,可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推翻的。
脚踩着油门开始加速,心里乱糟糟的,一时间也没有主意,今天晚上还是自己玩好了。
第六章
胡乱地吃了点东西,袅歌把车开到新宿。“修罗”
那边熟人太多,要玩起来反而不方便,所以她选了家陌生的PUB,泊好车就走了进去。
在停车场的时候就把妆补了一次,既然不是去约会的话,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仍用了艳丽的红色为主,紫罗兰色的眼影上得很重,又用眉笔在眼角勾出咖啡色。这个样子,即使是极熟的人碰到,也不一定能把她认出来。
如果婚外情的对象有事的话,那onenightstand似乎也是不错的主意。
轻浮地作出决定后,袅歌推开了PUB的大门。
即使灯光昏暗,也难掩她火焰般的光彩。如同一团燃烧中的烈火,她的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