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人群从中分开,柳絮飞从床上望向可爱,沙哑地叫着她的名字。
可爱走近床边低子,握住他伸出的手。
温热的体温透过他的手传到她的手心,可爱忍不住掉下晶莹的眼泪。
仍然孱弱的柳絮飞一看见她流泪,不知所措地说:“可爱,你不要哭,你一哭我的心都乱了。”
他勉强地撑起身子,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可爱连忙将他压回床上,吸吸鼻子道:“你身体还没有复元,不要起来。”
众人听着两人的交谈,不自觉的相视而笑,金瑶仙看着大家道:“我们先出去,让他们说说话。”
可爱看了总管一眼,见他一脸漠然,转而哀求地看着白鸟。
白鸟点点头,同总管求情道:“给可爱一点时间吧,她不会食言的。”
总管只是嘴角微微一动,率先走出房间,不一会儿所有人全都离开,只留下可爱和柳絮飞相伴。
柳絮飞深深地凝望着可爱问:“他也是神界的人?”
可爱一愣,点点头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神界的人?”
“我听到你和……白鸟,她是白鸟吧?我听到你们在掬月湖畔的谈话。”柳絮飞的眼神仍是痛苦的,因为他有个预感──似乎两人相聚的时间不长了。
可爱垂下眼睑道:“那你都知道了。”
柳絮飞伸手轻抚她的脸道:“我全都知道,才会对你说出那些话。”
“我知道。”
“不,若非知道你会因为我而受罚,说什么我都不会让你走,你知道吗?说出那些话让我心如刀割,我痛苦得几乎要死去。我爱你,真心真意的爱着你。”柳絮飞直望进她的眼眸深处,不再隐藏自己的感情,因为他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不愿再隐瞒什么。
可爱听到他的告白,眼泪又掉了下来,情不自禁地抱住他道:“我也好爱你,可是……”
“可是什么?是不是那个人要带你走?”柳絮飞紧紧地抱着她,喑哑地道。
可爱拼命的摇头。
“不要离开我,可爱,我们失去过一次机会,不要让我们再经历同样的痛苦,不要离开我。”柳絮飞仓皇地说。
可爱条地吻住他,不愿再听他令人心碎的哀求。
柳絮飞一手扶着她的头,一只手将她整个人翻转压到自己身下,渴望炽热的吻着她。
“可爱……”他的唇贴着她的颈项,低喃着她的名字。
“我好爱你,真的爱你,不要怪我,不要恨我。”可爱抱紧他呢喃道。
柳絮飞的心一紧,抬头着急的望着可爱问:“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要离开我?”
“不,我不会离开你,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
在我心中,我永远都在你的身边。可爱悲哀地想。
“不,我知道事情不对劲,否则你不这么哀伤,告诉我,可爱。”柳絮飞恐惧的看着她追问。
可爱伸手轻抚他的脸,露出一抹心疼的笑容,“我不哀伤,我很高兴,能够看到你活着,我什么痛苦都不在乎了。”
“可爱……”
“我有些话要告诉你,你凑耳过来。”
虽然心里充满不安,柳絮飞还是将耳朵贴近她的嘴边。
泪水悄悄地自眼角流下双颊,可爱伸手揽住他的颈子,轻轻地在他的耳边念道:“万界之神,听吾祈愿,以吾之声、以吾之语,封闭尔等之记忆,封闭尔等之心。”
“可爱?”柳絮飞惊愕的望着她。
可爱永远忘不了他的表情,那是一种被背叛的痛苦眼神。
他痛苦的望着可爱,随即一阵强烈的疼痛像是要敲碎他的头般,他的脑中忽然白光一闪,任由晕眩将他拉扯至无尽的空白之中。
可爱自他的怀抱中离开,低头望着她的爱人,泪珠一颗颗滴落在他的眼睑上。
慢慢的,她俯身亲吻他,这是最后的一记吻。
☆☆☆
“不要走!”柳絮飞从床上坐起身,喘息地叫着。
他望着不停颤抖的手指,发现自己作了个噩梦。
胸口的悸动,应该是他和英扬比斗受伤之后的后遗症吧!.
不过那都已经过去三个月了,为什么还会不时的作噩梦呢?而且令他恐惧的不是受伤,而是一种更深切的哀伤。
当他发现脸上竟泛着泪水时,更是诧异得无与伦比,莫名其妙的流泪是为了什么?这样的心痛和心伤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他却不记得了。这种空虚的感觉就像有只巨大的手掌压着他的心,使他喘不过气。
他抹了抹脸,走下床。
近来,母亲不断的在调查风云寨的事,他知道母亲对于英扬杀伤他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她之所以没有立刻上风云寨去讨公道是因为她觉得事情大有蹊跷,她想要查出幕后的主使者,一个能够驱使英扬那种人物为之所用的主使者。
他没有阻止母亲的做法,因为他也想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最早是三弟絮文受到一个蒙面人的攻击,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英扬所为,但是这一次英扬根本没有蒙面,杀伤他之后扬长而去,而自己竟然命大的捡回一条命,至于如何起死回生,他却没有任何记忆,只记得自己恢复意识的时候,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更奇怪的是家人竟然也有一段空白的记忆,对他的伤如何奇迹似的康复,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走出房间,信步走到掬月湖畔。
每一次走到这里,他就会有一种奇怪的感受,望着樱树绽放千万朵的樱花,总是会有一般被背叛的痛楚感袭上他的全身。
他究竟是怎么了?他皱起眉头痛苦的自问。
他没有表情的看着清澈平静的湖水,心底一阵莫名的骚动让他觉得坐立不安,掬月湖的美景对他并没有起安抚的作用,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自从受伤以来,一切都变得那么奇怪,再也没有什么事能够吸引他,他像个枯槁的老人般,过着等待死亡的日子。
这是他吗?他是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委靡的?
以前的柳絮飞躲到哪里去了?那个潇洒不羁、风流倜傥的柳絮飞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他一点都想不起来,一点都模不清头绪,为什么?
他再也受不了自己这种心态,他告诉自己到此为止,他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陌生的情绪中,他要找回原来的自己。
他大步离开柳园,走向热闹的街道,想从中寻找到他的快乐。
当他经过一家酒楼时,从里面传出一阵歌声,柳絮飞仿佛被点了穴般的呆立在酒楼门外,静静的听着那柔美清亮的歌声唱着如泣如诉的曲子。
直到歌声停歇,柳絮飞不自觉的走进酒楼寻找唱歌的女子。
很快的,他看到了一个娇小纤细的女子坐在酒楼的二楼,她的面前摆着一张古琴,显然是她自弹自唱,女子清秀的面容称不上迷人,却也颇为引人爱怜。
柳絮飞找了一张空着的桌子坐下,继续听那女子唱歌。
他并不像一般的客人,一边望着卖唱女子的脸,一边听着她优美的歌声,反而闭上眼睛,只是纯粹的欣赏女子的歌声。
莫名其妙的,她的声音就像触动了他心底的某一个角落,让他觉得好熟悉、好震撼。
女子又开始唱起另一首曲子,柳絮飞听出她是在唱苏东坡悼念亡妻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
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
明月夜,短松冈。
女子唱得愁肠百转,柳絮飞听得是千头万绪,莫名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