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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萝盯着山崖下的表情。令跟随在她身后的三个朋友心惊胆跳,她们—瞬不瞬地盯着她,双手准备随时捉住谢萝,将她拖离崖边。
从她出院后,每个星期她都会上山,到她坠足落崖的地点站上几个小时,原本她们还不在意,但是谢萝愈来愈认真的表情,深思的眼光好像在考虑要不要从崖上向下跳,也因此她们固定都会轮流找一个人陪她,就是怕她想不开,或是想得开而往下跳。
周玉光伸手捉住谢萝的手臂,强笑地说:“我突然觉得这个高度看起来有些吓人,阿萝,咱们回家吧!”
谢萝收回专注认真的眼光,偏着头对她微笑,“你不用捉我得那么紧,你不会掉下去的!”
我掉下去?!我是怕你掉下去!周玉光心中嘀咕着。
“你是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周玉光问她。
谢萝耸耸肩,“没什么,我只是想从这边跳下去,不知道会不会回到宋朝。”
“你有答案吗?”项芙容看着她问。
谢萝摇摇头,“没有。我想掉下去,见阎王的机会可能比较大。”
“拜托!阿萝,你不可以做傻事,如果你往下跳,我就跟你绝交。”周玉光睁大眼珠子瞪她。
谢萝一笑道:“我像是寻短见的人吗?放心吧!我不会自己往下跳。”
“阿萝,你想不想出国休息一阵子?我在美国的阿姨写信要我去玩,你陪我去好不好?”林玲月温柔地问。
谢萝凝视她好一会,然后淡淡地笑,“你们真的不用担心我,我不会自杀,他知道我是这种个性,我不想让他失望。”
他?三个人心中不禁叹气。这个“他”在谢萝的心中真的是根深柢固,她的言谈中,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他,仿佛他就在她身边似的。
“我相信你不会自杀,只是我想出去玩,她们都有工作,只有你最闲,所以找你一起去哟!”林玲月微笑道。
“是啊!我们都有工作,只剩下你闲闲没事做,就和玲月出国玩一玩嘛!”周玉光和项芙蓉在一边鼓吹,敲边鼓。
谢萝温和而坚定地摇摇头,再次回首望着山崖发呆。
第十章
谢萝浑身湿淋淋地由门外冲进屋内,一面打着哆嗦,一面不断地高声骂着半路弃她而不顾、临时罢工的老爷车,害得她必须在寒冷的十二月里,顶着寒风细雨回家。
虽然台湾的冬天还未冷得教人起鸡皮疙瘩,但是湿冷的寒气透过衣服侵入她的体内,也是让她直打寒颤,冻得她嘴唇发紫.
谢萝只希望自己不会因此而感冒,否则堆积如山的工作更加不见天日了。才想完,她就连打几个喷嚏,敏感的觉得自己好像开始发热,有感冒的惩兆出现。
谢母听见她的声音,由厨房走进客厅,惊见谢萝淋得像只由水中捞起的落水狗,忙问:“你怎么淋成这样?快去换衣服,不,去冲澡,冲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谢母着急地催促谢萝去冲澡,谢萝自然是三步并作两步,连跑带跳地冲上二楼。
二十分钟后,谢萝一身干爽温暖地回到客厅,谢母早巳准备好姜汤等着她。
“来,喝些姜汤驱寒。你不是开车吗?怎么会湿成这样?”
谢萝捧起姜汤吹气,小心地喝了几口才说:“别提了,那辆破车,小弟还当它是个宝,我看连垃圾都不如,竟然在高架桥上抛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淋雨打电话找车行来拖车外,还能怎么办!这一折腾,才会湿得像条落水狗。”
谢母笑道:“早说过它不中用,偏你不信邪,今天受到教训了吧?如果染上风寒才真是冤枉。”
“不会啦!我的身体一向健康得像条牛…哎呀!今天怎么老是将自己比喻成动物,真是不伦不类。总而言之,我不会生病的。我最近忙得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哪里时间生病。”谢萝浅浅地笑.
“我才要问你这件事,你最近忙些什么,每天都拖到十一、二点才回来。”谢母蹙起眉问。
“没办法啊!我们公司正在赶“香榭大道”的案子,现在是全公司动员,再加上我那一组手上还有好几件案子同时进行,每个人都是当成两个人在用,不忙行吗?”
谢萝耸耸肩道。
谢母心中暗暗地担心,看谢萝忙到天昏地暗,却无所谓的样子,让她又心疼又忧虑。
从谢萝受伤出现后,她就一直不安,直到听说她的际遇,她更加恐惧,根本不愿相信谢萝爱上一个距今千年的男子。然而,谢萝偶尔出现茫然、失神的神情,手指还不自觉地轻触左手腕上的翠玉手镯,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女儿恋爱了,而且注定是一场悲剧的爱情。
谢萝在这半年中,非但没有痛不欲生的表现!相反地,她很努力地生活着,努力得有迹可寻。每一个人都发觉她变得更加辛勤地活着,她的改变,看在父母、朋友眼中是种无奈的积极,仿佛是在实践她和谁的约定般,不断地在强迫自己。
谢母自认记性并不是很好,却清楚地记得谢萝在这半年多里,未曾真心开怀地笑过,至于眼泪,她不知道谢萝是否背着人偷偷哭泣。唉!依照她的情况,她是不会哭,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也不愿吧!
谢母静静地、温和地问:“既然公司那么忙碌,白天就行暂时练功夫吧!我怕你身体会吃不消。”
“妈,练功等于是在练身体,放心啦!我不会有事。”谢萝摇头道。
谢母叹口气,“你的身体没事,可是你的精神和你的心呢?”
谢萝一怔,笑道;“我的精神正常,心脏强而有力;当然也没有。”
“小萝!你知道妈的意思。”谢母严肃地望着她。
谢萝苦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但是我说过,我一切正常,为什么你们都不信呢?”
“你将自己一古脑地投注在练功、工作上,从来不肯休息,你的身体就算撑得住,你的心也会受不了,你不照顾自己,教我们怎么信你,又怎能放得下心?”谢母正色地盯着谢萝说。
每一个人都告诉她,不要刺激谢萝,不要再谈及她的那一段日子,任凭时间来了伤止痛.可是,有谁知道需要多久,谢萝才能真正想开放手?
半年多的时间,非但没有抚平她的伤痛,反而是任由伤口流血发脓。身为母亲,她如何忍不眼见女儿强颜欢笑,故作振作?
谢萝垂下睫毛,隐藏自己的眼神,倏地由沙发上起身。“我累了,我要回房睡觉。”
“小萝!你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面对事实?”谢母在她身后叫着。
谢萝脚步一顿,缓缓地转过身,哀伤却平静地看着母亲。“我不想谈这件事,并不表示我不肯面对事实。早在我从医院醒来的那一刻,现实就在我面前,我根本逃不了,也避不开。”
谢母心疼地道:“孩子,你只是理智接受事实,情感上却仍旧排斥事实。如果你不能早日死心,彻底地放手,你的精神早晚会承受不住的,我不想看见你崩溃啊!”
谢母摇头说:“你也许很相信自己有能力随这种压力,但是,你不知道愈是自信强的人,一旦被击败,较一般人愈不易复元…”
“妈!我不是被击败、受到挫折的人,而是一个失意的女子。女人的韧性是很强的,我真的很好,请你相信我。”谢萝叹口气说道。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在毁灭自己?她努力工作,积极地活着,并未表现出失去爱人后的痛楚、沮丧,更没有嚷着要死,为什么他们就是不明白她绝对不可能去寻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