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巽眉心绞拧,斯文气质显得阴郁几分。
“对一个陌生男人发出这种讯息,很危险,妳应该知道。”除非她是个不解世事的天真小女孩,不过她不是,否则她的眸光就不会透露出些许坦白的紧张了。
女圭女圭扁扁水女敕女敕的粉唇,无言以对。
虽然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像邪佞婬秽的大坏蛋,反而比较像是个和蔼可亲的邻家大哥,可是她的生活环境从小就告诉她,人不可貌相,谁也无法预料外表愈正直诚恳的人,内心的变态程度是否也成正比。
“你……你会对我……图谋不轨吗?”
听见她略带轻颤与迟疑的困惑,他有些失笑。
“很难说,我先前不是模了妳的大腿吗。”
“你不是故意的。”她摇头,替他辩驳。
“那以后呢?”他反问。
“什么以后?”
“男人的兽性是很难说的,尤其当身旁有个漂亮女人自愿追随。我毕竟是个『有需求』的正常男性,懂吗?”他“含蓄解释”。
女圭女圭被问倒了,暗抽一口气,黑白分明的清澈明眸惊疑地瞪着他。
“我、我的意思是……你好人做到底,帮我找个住处、借我一点钱,我会尽快找到工作,赚钱养活自己,把钱还给你……”
“妳身上有带任何证件吗?”
“没有。”小脑袋纳闷轻摇。这男人不是已经知道她匆匆忙忙逃婚,什么都没带吗?
“连辨识身分的最基本证件妳都没有,有哪个正派经营的公司单位会愿意雇用妳?”他点明现实的一面。一个连假身分都没有的单身女子,所会面临到的困境,绝非普通人能想象。
听他这一说,女圭女圭焦急地咬起粉女敕唇瓣。
对喔,她只想着要逃跑,没想到逃开之后接踵而来的麻烦更是棘手,她连照顾好自己都有问题……那么,她该怎么办?
她泫然欲泣的无助模样让风巽于心不忍,于是温声劝说:“小姐,妳也应该清楚,逃避并无法解决问──”
“你会见死不救吗……”她苦着小脸,打断他未竟的话。
“嗯?”
“你、你如果不肯收留我,那我也只好四处流浪,也许过几天,你就会看到我横死街头的新闻……”“那个地方”她是不想回去了,要是这个男人真的丢下她,她彷佛已经预见自己的未来。
看着她强忍眼泪的模样,宛如被虐待的苦情小媳妇,风巽不由得皱起俊眉。
“妳不怕把自己送入狼口?”
他半认真半玩笑的语气,让女圭女圭有些局促,她深吸一口气,怯生生说:“无、无所谓……”
“妳知道我正要去哪里吗?”
“哪里?”
“阿里山。”瞥见她一脸写着“那我也去”的表情,风巽补充道:“妳不怕我把妳载到山上先奸后杀,弃尸荒野?”抱着吓阻她的最后希望,风巽把话撂得阴狠些。他不喜欢恐吓弱小,但这回情势所逼,他不得不“下海”了!
女圭女圭低叫了声,骇异地瞪着他,最后面如槁灰,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精神,吸吸鼻子说道:“要蒸要煮也随便你。如果你『好心』告诉我这些,是为了让我有心理准备,那我已经准备好了……反正回去也是死路一条,死在你手上我还比较甘心……”至少,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风巽登时傻眼无言,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滑,轮胎差点打滑超出车道,又被他迅速扳正。
“妳知道妳在说什么吗?”这是哪门子“幸灾乐祸”的回答!
“我不要回去……”
自暴自弃到了某个临界点,女圭女圭豆大的泪珠从泛红的眼眶满溢出来滚落脸庞,终于放声大哭。
“哇呜呜呜呜呜──”
第二章
夕阳渐渐落入山头,余晖在天边妆点了黑夜来临前的灿烂霞光。
年纪五十开外的旅馆老板,正站在柜台内与房客闲聊阿里山当地著名景点,一看见固定上门的熟客,便笑咪咪朝来人打招呼。
“你好呀,风先生,又来爬山了!”
“嗯,老板你好。”走近柜台的风巽浅笑寒暄,斯文随和的笑脸到哪里都给人舒服愉快的感觉。
“老习惯,一间单人房?”老板熟练地办理起风巽的Checkin住房手续,原本再确定不过的肯定句,这回却多了个问号,因为眼前这位熟客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欸,是哪里呢?
风先生俊逸挺拔,依旧;轻便休闲的装束,依旧;拎了个黑色的登山背包,依旧;喔,对了,不一样的地方是腰间多了一只抓着他裤腰带的白女敕小手……
视线从那只小手往上移的老板,登时瞠目抽气──
“吓!风先生……”老板胆战心惊地压低嗓音,说话声还微微颤抖。“你知道你背后有……『那个』吗?”
“哪个?”风巽不解。
“你看不到她?!”完了完了,他要去庙里拜拜收惊了……
风巽顺着老板的目光回头,蓦然明了老板和一旁房客惊愕的表情因何而来了,他哂然一笑,语气中有着一丝莫可奈何。
“老板,你误会了,她是我的朋友,不是你以为的『那个』。”
吓死人了,原来是风先生的朋友哦!松了口气的旅馆老板拍拍胸口,不禁好奇打量起眼前这对男女。
一向独自上山的风巽这回破天荒多带了个女人来住宿,而且还是一个穿着男性夹克的“新娘”?还有还有,这位新娘脸上化的是最新流行的新娘妆吗?看起来实在是很诡异啊……
“所以麻烦给我两间单人房。”风巽拿出证件。
“一间双人房……”
苞在风巽后头出声要求的,是脸色很难看、很难看的新娘。
看出新娘眼中的怨怼,旅馆老板在心里替新娘抱不平。
明明是新婚夫妻,风先生怎么说是朋友呢?还有,两人都结婚了,干嘛还分房睡,风先生人看起来很体贴,应该不至于那么不解风情吧?
不过,怪了,这对俊男美女是刚结完婚、还是正要去结婚呀?新娘一身婚纱,新郎好歹也穿件西装吧?他们这种装扮的组合,怎么看都觉得突兀咧?
“呃、风先生,请问你们是要两间单人房,还是一间双人房?”老板询问着,输入电脑纪录的游标正停在住房类型的空格上,一闪一闪的。
“两间单人房。”他道。
“一间双人房。”她道。
“欸……”老板无言地看着他们。这两人总不可能是要两间单人房加一间双人房吧?
“老板,不好意思,请等我一下。”风巽对老板抱歉一笑。
“没关系,你们先忙没关系。”老板挥挥手,笑容可掬地让房客自己先“乔”好,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因为眼前这对男女实在是他看过最怪异的新婚夫妻了。
风巽皱着眉头转身,黑眸审视身高只及他肩膀的沈女圭女圭,没放过她脸上任何一吋表情。“妳是不是神智不清了?”
女圭女圭闻言,抬起哭过的红通通双眼睇向他,犹仍盈满湿意的水眸,看起来楚楚可怜、柔弱万分。映入眼底的柔弱娇容,让风巽感觉胸口宛如挨了一记闷棍,微微抽痛,有种自己正在欺负弱小的错觉。
“我既然没在半路赶走妳,就不会把妳丢下,妳大可不必抓着我的腰带。”风巽无奈地瞥了眼她仍霸占在他腰间不放的小手,温声说道。
劝说无效,她依然用着彷佛小猫知道主人即将遗弃牠的可怜眼神瞧他,那样的无声指控,分明就是要他愧疚一生一世。
他轻喟一声。“妳真的要与我同住一房?”问最后一次。
女圭女圭点点头,看似没有丝毫犹豫,苍白的小脸依然透露出些许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