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弄脏了你的床单。”天呀,她什么不说,说这个干嘛!
“没关系,我会洗。”他的唇畔牵起一笑,霎时软化了他的阴酷,此时他就像个心满意足的大男孩。
她耳根一热,窘得拚命用食指戳他赤果光滑的胸膛。
“你是不是在笑我没经验却又热情得一点都不像个二十八岁的老处女?”
他还是笑,看就知道得意得快飞上天了。
“大沙猪!”她嗔骂一声,把头埋入被单里当鸵鸟。
“你没回去,小雅会不会担心?”他掀开她头上的被子,不想让她窒息。
“你想赶我走了喔。”她夜宿东方家,小雅应该是最乐见其成、举双手双脚赞成的人,大概早就把门窗锁好,不让她回去了。
他环着她纤腰的手臂,以直接收紧作为回答。
呵,这个男人舍不得她耶!
沙子满足地轻喟一气,偎在他怀中,抬眼笑看黑色天幕间的满天星斗。
难以置信,但偏偏就是亲眼所见。
在这栋她梦想中的房子里,附注——不太及格的客厅除外——居然拥有她梦想中,可以打开整个天花板出现透明玻璃天窗的房间!
惨了惨了,虽说建筑在物质上的感情有些肤浅,但不可讳言,他给她的好感因为这扇天窗加分不少。看在她梦想了好久好久的份上,原谅她吧……
“你喜欢看星空?”
“嗯。”他血液里有渴望大自然的因子,躺在透明天窗下,就好似躺卧在荒野里那般自由无拘。
“我也是。”她微笑。
静谧安详的氛围舒服得令沙子有点想睡了,黑暗中突然听见他的声音。
“为什么有这些疤痕?”他抚摩着她左肩一道长约十公分的旧疤,白皙肌肤上犹如经过撕裂的伤疤形状,让他看见时不免一惊。而且还不只一处,她的背、她的腰,甚至腿上都有。
“很丑吗?”她慵懒地眨眨困眸。
他摇头。这些疤痕无损于她的美丽,但却让他心口莫名揪拧。
“我小时候曾被大狼狗咬伤,那只狗不知道怎么搞的,大概看我人小好欺负,追着我不放。”唉,她看起来真的有那么好欺负吗?连狗都欺负她!
“我当时很害怕,越是跑它越要追,好死不死我又跑不快,等到育幼院的义工阿姨发现,我已经被咬得血肉馍糊,连头皮都被扯了一块下来,之后就在医院住了好长一段时间。老实说,医院的医生护士都很和善、对我很好,有时候还会送我玩具,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待在那里。”
他知道她试图说得云淡风轻,但怀中略为紧绷的娇躯,仍然泄漏了未曾磨灭的恐惧。东方黑眸一黯,心头有些凉、有些乱、有些不安。
所以,她才会排斥医院的消毒水味和病床。
所以,她以为在他家看到“狗”时,才会慌慌张张跑来要他把狗栓好。
东方沉默了好久,才又说话:“你要是后悔想分手,我不会为难你。”
他的“美意”让她柳眉一挑,撑起一肘不满地瞪着他。发现他眼底纠结的小心与压抑,她的心又疼了,忍住想哭的冲动。
“笨蛋,你既然喜欢我,别给我机会后悔不就好了!”
凝视她坚决却温柔的神情,东方胸口一热,他屏息着,喟叹着,情难自禁地俯身轻吻她肩头上的伤疤,然后一路往下。
“东方……”温柔火热的吻逐一洒落,撩起一波大过一波的意乱情迷,沙子忍不住逸出娇吟。
宁静的温存渐趋失控,两颗互相吸引的心沉沦在彼此怀中……
从此,她加入了东方和双胞胎的生活,他们也融入了她的生命中,像一家人一样,仿彿天生就该拥有彼此,发生得自然而然。
每天早上,她会带着可口的食物去隔壁和男生们共进早餐;早餐结束后,东方会陪她到市场买菜,比她高的他总是体贴地替她遮挡艳阳或拿东西;回家之后,她会陪双胞胎看东方买回来的全套宫崎骏动画电影,或和东方一起带着双胞胎到海边走走。
中午,她在店里忙得团团转的时候,东方会到厨房来帮她;不太忙的时候,他会带着一台笔记型电脑安静坐在店内一角工作,当她从厨房走出来,总会接收到他无声的温暖目光。而双胞胎则是在客人离开后会动手帮忙收拾餐桌,他们也逐渐会回应客人善意的问话或赞美,不再一看见陌生人就躲开,是最乖巧的小帮手。
晚上打烊后,她就算带着一天的疲倦,也会去双胞胎床边道晚安,之后,就是她和东方独处的时间。
这段时间内,他们有时疯狂、有时纯粹聊天,她听他说去过很多国家旅行的所见所闻,他听她说店里发生的趣事;他们有时甚至什么都不做,仅是依偎着彼此,静静仰望天窗外的星空。
她不一定留在他家过夜,她要回绿香屋时,他总是陪她走回去,看着她进屋才离开……这个夏季对她而言,是那么的不凡却也平凡,她依旧忙碌过日子,却格外觉得感激珍惜。
沙子坐在床边,和双胞胎讨论动画的剧情,看他们揉了揉倦困的双眸,于是倾身将床头灯转暗。
“好了,很晚了,你们该睡啰,还有问题的话明天再讨论。”虽然都是她在说话比较多。
“阿姨,你会不会讨厌我们?”班克突然问。
“不会呀。为什么这样问?”
“如果有人说我们是坏孩子、会伤害别人,你会讨厌我们吗?”凯恩也问。
一旁始终静静听他们说话的东方,黑眸复杂地看向她。
“我问你们,你们想当坏孩子、伤害我吗?”她反问双胞胎。
班克摇头,凯恩也摇摇头。
“那就对啦,你们不是坏孩子,我没有理由讨厌你们。”她轮流在凯恩和班克的额头印下甜甜的晚安吻。“晚安,祝好梦。”
“晚安。”双胞胎异口同声,带着满足的浅笑进入梦乡。
东方看着她,黑眸深处藏着挥之不去的深幽复杂,看双胞胎睡了,便去检查房内空调的定时装置和设定的温度,确认无误后才和她离开双胞胎的房间。
沙子发现他对双胞胎真的很好,但那种“好”并非言语上的表现,因为他每天和他们说话的次数根本屈指可数。他的好,是默默在做。
就她所知,他原本偶尔抽烟,但家里多了双胞胎后,她从没看过他拿烟;他原本生活作息似乎不太正常,后来便调整过来以便照顾双胞胎;双胞胎没有开口要求看宫崎骏其他作品,他某天却买了整套电影回来,当时她看见两张小脸上写满的兴奋让她印象深刻……
呵,行动派的男人,偏偏对她却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两人来到他房间,沙子拿着水杯先到浴室装了一点清水,边问:“有人说双胞胎是坏孩子,那个‘有人’是谁,你听他们说过吗?”她走出浴室,往落地窗外的阳台走去,为她放在阳台上的薰衣草浇水。
她刚才在他们面前没有多问,不表示她不好奇。到底是谁对这两个乖巧到让人心疼的孩子,说过这种伤人的话?从他们紧张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那句话伤他们很深,说是阴影也不为过。
东方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出来:“他们的母亲。”
“真的?”她惊讶地回头。“为什么?”
他来到她身边,远眺海天一线那端的黑,低沉道出一部分实情:“她后悔生下他们,所以几乎不曾善待过他们,这种景况连带影响了婚姻,几年后她精神状况极度不稳,屡次要求离婚。她的丈夫试图挽留她,不久前和她在行驶中的车内起了争执,两人因此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