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专门潜入富户、以迷药迷昏人然后再将财物洗劫一空的迷魂大盗,终于在朝廷刑部通缉了半年后,于江南被缉捕归案,功臣当推秦贯日。
“这回你可立了大功,朝廷方面自当有重赏。至于上头也定会好好犒赏你,你想要什么赏,我可以帮你上报给大人斟酌斟酌。”而他这位师爷的工作,就是负责给官大人出些拉里拉杂、大大小小的点子。
“功不是我一个人立的,好处均分给参与此案的弟兄们吧。”秦贯日对那些什么功劳不功劳的不感兴趣。
“那我就提个小小的建言给大人,赏有功之人三旬假、外加破案奖金两个月薪俸。秦大捕头,你说可好?”对他们这些吃官衙饭的人,休假比银子来得实惠。
“随你!”
“你讨赏讨得这么不积极,衙门众弟兄们可是会埋怨你的。”
“有你在,不会发生那种事。”他记得左涤非也参了一脚,若没有他献计,要逮到那个成功掩人耳目,藏匿三个月的迷魂大盗,可能就没这么轻松了,他相信左涤非绝不会亏待自己。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会将秦大捕头体恤下属之意,上报给大人知道。”左涤非微笑拊掌。
秦贯日瞥了眼窗外金灿如琉璃的霞光天色,抓起长剑,转身要走。
“犯人清醒后,再派人通知我。”他还得回去煮饭烧菜,柳娟娟中午只啃了一块馅饼,现下肯定饿了。
说到柳娟娟,他怎么觉得趴俯在桌子另一端、那团覆着一袭褂衫的粉色身影,有点眼熟?
左涤非发现他视线的终点,便和煦一笑。
“要把柳姑娘唤醒吗?我见她睡得熟,不忍心叫她。”坏人你来当。
“是柳娟娟?”秦贯日的眉头慢慢向眉心靠拢。
“嗯。我说秦大捕头,女人合该是让男人捧在手掌心里呵疼爱护才是,男人让女人『太累』就显得不体贴了,尤其是对这样一个娇弱弱的姑娘家。
你下手可要轻点,夜里别把人家折腾得连觉都睡不饱,瞧,柳姑娘眼下那两抹淡影,让人好生怜惜……”
“谁折腾谁,你又知道!”秦贯日冷哼。她有没有睡好关你屁事,你怜惜个什么劲!
“哦,难道是她折腾你?”左涤非恍然大悟,拊颚低忖。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若不是你不够尽力,不然就是你太草率了事,才惹得女方不满。莫非你有这方面的障碍?”
“呸呸呸!谁跟你说这个,我跟她不是那种关系!”况且,他一切“功能”好得很,才没有障碍!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从没『想』过?”左涤非特意加强某个字的语气。
秦贯日挫败地扒过额前垂落的黑发。
他就知道:就算没有“在场目击者”,该传的或不该传的迟早都会传遍整个衙门,他只有落得被同僚好友调侃的份。秦啸日头上的烂帐,再记一笔!
“你给我听清楚,也去告诉其它人!我从来没想过要把柳娟娟压在身下,吻遍她那身细致无瑕的肌肤,也没想过她那双柔软如丝缎般的小手,抚模我胸膛会是什么感觉,更没想过要与她尝尽艳情书中,那些男女癫狂纠缠的滋味——”
发现好友笑得兴味暧昧、频频点头说“嗯嗯,你没想过对柳姑娘这样,也没想过对柳姑娘那样,更没想过对柳姑娘这样加那样”,秦贯日愕然惊觉自己说了些什么,脸红脖子粗地撂下狠话:“懒得跟你说!别再让我听见有谁嚼舌根,否则我就痛扁谁!”
他甩眼瞥向柳娟娟,一名睁着甫睡醒的迷蒙眸子看他的女子映入眼底,顿时让他整个人像是泡入热烫的赭色染料,从脚趾头到发梢,一寸寸染得热红。
被话语声吵醒的柳娟娟,俏脸上浮现的淡淡嫣红,不知是由于睡得暖熟,还是因为一字不漏听清楚了他“从没想过点点点”的一席话而羞怯,配上刚从睡梦中清醒的慵懒神态,娇柔得一如初绽的粉色睡莲,清中带艳,艳中带清。
秦贯日剑眉一横,大步跨到她身边,颀长身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刚好阻挡了左涤非欣赏佳人慵懒之姿的视线。
“回家!”他一把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等等。”柳娟娟跑回左涤非身边,将披在身上的衣衫还给他。
秦贯日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握住她的手,只是当她抽回手时,他胸口莫名泛起一股怅然若失的混帐感觉:
她的手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纤细,触感也比绸缎好上几分,他才模到一下子就没了,都是那个姓左的害的!
“多谢左师爷,我改日再来拜访。”
“随时欢迎。”左涤非纵使接收到一道想将他煎煮炒炸的可怕视线,态度仍是一派斯文,整个衙门有胆子迎视秦贯日鹰眸中的怒焰的,大概也只有他了。
“柳姑娘的手稿,别忘了。”他温文提醒。
“喔,对唷!谢谢左师爷的笔墨。”柳娟娟收起桌上一迭纸张,满意地抱拢在胸前,朝左涤非礼貌一笑后才离开。
回家的路上——
“我说过,你不能去衙门。”男的冷着俊脸质问。
“当时我是问你,可不可以『随你』去衙门,你不准,我只好自己来了。”女的无谓地耸耸肩。
似乎对她伶牙俐齿的反驳已经愈来愈习惯,秦贯日仅是眉峰一挑,没有发火。
“我不在那里,你能写什么?”
“有左师爷在呀!”
她原本是要打道回府的,但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衙门。
在尚未厘清自己为何走到衙门前,左涤非以为她来找秦贯日,便领她入内、告诉她可以在那里等秦贯日回来,而且向她保证秦贯日绝对会平安逮捕人犯归案,而她原本有些无所适从的心,顿时像是稳稳踩到了地面……
当时的她为什么无所适从?
当时的她为什么一听见泰贯日会平安归来时,那种不踏实的感觉就消失了?
“喂,你在发什么楞?”
眼前突然有只大手挥了挥,柳娟娟倏地从远扬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什么?”
“我在问你,你说有左涤非在,然后呢?”
他一字一句道,清晰到有些震耳。
“左师爷很乐意充当我灵感文思的来源。”
她胸前抱着的手稿就是下午完成的,写了一篇才子佳人花前月下幽密私会,会到后来就以花圃为床、枝叶为幔,共赴巫山云雨的纯艳乐故事。她还首次尝试在巫山云雨时加入“道具”助兴,应当能获得不错的回响。
“你看着他,也可以写?”他没发觉略为高扬的语气中多了抹不悦,宛如霸占多时的好位子忽然被人占去。
“可以,左师爷的俊,俊得很斯文、很有书卷味。”虽然进度不及看着秦贯日时顺畅,不过也比其它男人强太多了。
“而且左师爷听了我的要求之后没有多问什么、也没有拒绝我,爽快答应让我看着他写稿,他还说,只要我想去找他随时都可以去,若我有需要,他也愿意替我润稿。能当上官衙师爷的人,想必学识文采过人,有他润稿,我的手稿说不定更臻完美,左师爷真是个好人!”
她说得兴高采烈,他听了只觉得醋气冲天。
“你不准意婬他!”可恶,他与左涤非的交情是不错,但有不错到愿意替左涤非被人意婬的程度吗?但又为什么他的回答……竟是肯定的?!
柳娟娟瞟了他一记白眼。
怎么说不听听,就说了她写稿时没有意婬任何人咩!
“既然你都说了不愿再帮我,我只好——”
“我帮!”他咬牙,厌恶透了她又要去“找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