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脸色不太对劲,李惟信紧张地凑上前。
“陶小姐,你的身体不舒服吗?”
“我……头有点晕,大概是工作太累了。”
她垂首吞回眼泪,为自己一整晚的不专心撒谎。明知自己的心态对这男人来说不公平,可是,她还能怎么办?
“这样好了,我先送你回家,让你早点休息。”
李惟信招来服务生结帐,体贴地想搀扶她离开。
“没关系,我还能走。”在他还没碰到她的衣服前,荣莉就先避了开。
这个小动作只有她自己明白,除了靳亚风,她根本忍受不了其他男人接近,她的状况等於又回到原点。
但是,既然有过摆月兑恐男症的机会,现在的她不会再选择退缩。如果爱情能治愈她的症状,那她要尝试再找到新的爱情。所以她才会接受相亲邀约,为的就是想忘记靳亚风,也为了救赎自己。
只是,她还没发现——
当心中已经住了一个人的时候,要爱上别人,不是件容易的事。
银灰色轿车缓缓驶进静谧的小巷弄,停在一幢楼房门前,车灯在夜里熄灭。
李惟信先下车,绅士地帮茉莉打开车门,送她到家门口。
“谢谢你送我回来,今晚真的很抱歉。”
他笑著摇摇头。“……茉莉,我可以叫你茉莉吗?”
他眼中诚恳柔和的光芒教她不忍拒绝,只好点头回应。
“那你也别叫我李先生了,叫我惟信就可以。”
原来他叫李惟信。茉莉哑然失笑地想。
“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美?”李惟信紧盯著花般的娇颜,低喃道。
茉莉胸口一涩,垂首不语。有,在那段如梦似幻而下踏实的日子里,有个男人也曾对她说过。
雀跃兴奋的李惟信没有注意到她的僵直,迳自又问:“茉莉,我能这么喊你,是不是表示我们的交往进一步了?”
她抬头,讶於他如此直接的问法。
其实李惟信应该是个不错的对象,年纪不到三十岁,已经是个学成归国的青年才俊,目前是大学教授兼研究学者,外貌文质彬彬、个性斯文有礼,也是经母亲筛选的新好男人。因此当他提出第二次邀约时,家人都一致赞同她赴约,硬是将她推出家门,但她就是没有心动的感觉,她该怎么回答呢?
“对不起,你是个好人,而我……”
“男女交往不是一时的事,先别给我定论,多考虑一下,好吗?”他俯下头,就著门口微弱的灯光审视她犹疑的表情,温和的脸庞依然带笑。
“你可能累坏了,早点睡,晚安。”他执起她左手,在她小巧的手背印下礼貌性的轻吻,然后开车离去。
茉莉轻喘著,右手在胸前紧紧握住李惟信亲吻过的地方,试图克服从手背扩散开来的颤抖,左手几乎被自己捏出红痕。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完全落入对门一处黑暗角落,一双幽冷厉眸中——
她从一个男人的车下来。
送她回来的男人殷勤地帮她开车门。
两人在依依不舍中接吻,接著又亲手。
人都走了她还不进屋,感动到无以复加吗?
懊死!
冷眸燃起熊熊怒焰,这双眼的主人在身侧愤然握拳,长腿移近正在他瞳中燃烧的人儿,踏出如黑豹般优雅却隐藏了危险气息的步伐。
从黑暗中走出的人影,在昏黄的光圈下无声无息现形,乍见来人的茉莉悚然一惊,却又在看清他的面貌后,难以自持的心当场跳漏好几拍,一任满腔不曾乾涸的情潮泛滥,一瞬也不瞬地怔望著他——
他依然那样撼动她,浑身上下散发著卓尔不凡、夺人心魂的魅力,就算她再怎么理性,也阻止不了自己怦然心动。
这一刹那,她总算明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不过是在欺骗自己、逃避自己,其实对他付出的爱,根本收不回也放下掉了!
但思及他也许已经订婚,虽然时逢夏夜,茉莉却恍如置身寒冬中。
“你……怎么来了。”她困难地开口。
靳亚风眯起鹰眸,眼中升起一抹鄙夷。
他从玲嫂口中得知她开始试著与别人交往,听起来玲嫂像在对他暗示什么,但那时他心中仍抱著存疑,可现在亲眼所见,也不得不佩服於她的表面功夫!
哼,才刚送走一个男人,马上又面对他,倒是挺镇定的!
“听说我爷爷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命是托你的福,我当然得来好好谢你。”他不带感情地道。
“靳老先生他还好吗?”茉莉关切的问。当天她没跟去医院,救护车离开后,她也离开了那里。
懊死!一个把男人玩弄於股掌间的女人,怎能有如此清澈善良的眼神?她就是用这种清纯的技俩游走在众多男人之间,是吗?
“这种话从你口中说出来,我只觉得虚伪。”森冷的言语从他齿缝进出。
“为什么这么说?”他的责难让她心乱如麻。
“为什么?”靳亚风像是听到全世界最可笑的笑话般,一步步往她逼近,讥笑道:“明知还能故问。我该称赞你很会演戏,还是单纯过了头?不过,很显然的绝非后者。”
“我不懂你的意思……”面对他的冶言冶语,她下禁心惊后退。
她的退却,无疑是在火上浇了一把油,火势瞬间燎原。
“不用装了,陶茉莉!”他只手攫住她纤细的手腕,怒目而视。
“放开我……”他抓得她好痛!
“怎么,对男人过敏的那套说辞又要搬出来了?”
厉眸如电,劈进茉莉脆弱的心坎里。他在怀疑她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比不上我认清你什么来得有趣,你欠我一个解释。”他咬牙冶哼,将她拖向停放在巷口的跑车。
“不……放开我!我没有欠你任何——唔……”
他捣住她吵闹的小嘴,免得引来这一带居民的注意。娇小的茉莉敌不过他的力气,整个人被他揣入跑车后座。
“说!”
靳亚风锁上车门,神色阴冷地和她并坐在后座,执意揭穿她的真面目。
文珊珊在酒里下的迷药含有重剂量的动情激素和玛啡,等到他从昏迷中苏醒已经是两天后的事,那时他才得知爷爷出事住进了医院。
这两个星期,他医院公司两头跑,不但得注意爷爷的病况,还要应付外界传媒对他取消订婚的诸多揣测,一时间无法顾及一声不响搬走的茉莉。
但每当夜深人寂时,茉莉离去前那张饱含痛心、怨怼的苍白小脸,每每盘旋在他脑海,连带让他回想起当时他亟欲向她解释一切的焦急冲动。
以往若有女人为他争风吃醋,他根本下看在眼里;现在他到底发了什么疯,胸口竟会对茉莉的眼泪感到无端剌痛?甚至想向她解释那天他对文珊珊有了该死的,全是因为迷药使然?
一个接著一个的问号,迫使他正视见她的想望,於是,他今晚出现在这里。
陶家人说她和朋友出去吃晚餐,但他既然来了,就不打算扑空而返,因此他等在这里。之后,所有谜团有了答案—
他不难理解自己为何有这些丕变的念头,原因在於,茉莉擅长的就是用谎言来包装她诡计多端的本性,然后从男人身上捞取好处!
想到她以清纯可人的形象不知欺骗过多少男人、对他们嫣然巧笑、在他们身下喘息申吟,靳亚风沉重的呼吸就充满了风雨欲来前的可怕平静。
“你要我说什么……”他此刻的表情让茉莉惶然瑟缩。
又在演戏了?靳亚风颇为不屑,冰冷的语气足以将人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