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么?”看到碧红开始帮她梳起头发,班羽更惊讶了。趁着她失神的时候,碧红在她身上搞什么鬼?
“我刚买了批胭脂,拿你来试。”从发上诸多装饰抽出一根簪子,碧红拢顺她的发丝,手灵巧一绕为她簪好了髻,拉着她来到镜子前。“如何?你从来没这样装扮过吧?”
镜中的人儿让班羽看傻了眼,完全没听到碧红又说了什么。
盈盈的水眸,弯长的眼睫,白里透红的肌肤,红女敕欲滴的樱桃小口,这人好像她,却又全然不像她,这么美、这么娇媚。
“你五官细致,只是略施薄粉就美若天仙,真让人嫉妒。”她那犹似美梦成真的恍惚神情,让碧红看了心疼。平常言谈间班羽总掩不住对她衣着、装扮的艳羡,一个漂漂亮亮的女孩儿,本来就该这样打扮。
她还以为性情已经变粗鲁的她,就算扮成姑娘也会不伦不类,没想到……还真像个女人……班羽惊喜到舍不得眨眼,却在瞥见颈子以下那身男子装束时,眸光一黯,从迷幻中转眼被带到了现实。
又如何?她还是只能当个男孩儿,这辈子再也没办法改变了……
“我这身衣服不搭,别玩了。”她别过头不敢再看,伸手要将发簪抽出。
“不搭就换啊。”碧红玩上瘾,非但不让她卸除装扮,还翻出一套衣裳要她换上。“喏,这是我最保守的一套衣服了,快换。”
“不要,被人看到就糟了。”班羽害怕了起来。那轻薄细致的材质不似男装那么朴实,她好怕,怕一旦碰触了,她就再也羁不住自己想扮回女装的。
“谁看得到?何况你现在不男不女的,反而更怪吧?快点换!”碧红强硬地剥了她的衣服,连她缠绕身子的白布都一把扯下。
“等、等等……”像陀螺一样被拉得晕头转向,也或许心里存在着难抑的渴望,班羽只能毫无招架之力地任碧红摆布。
“瞧,谁还认得出你是谨小王爷?”为她系紧腰带,碧红骄傲地将她扳回镜前。“这么吧,你要不要用这身装扮去戏耍聂安怀?”
原本迷眩在镜中身影的班羽被那句话吓回了神智,拚命摇头。
“你疯啦?我不要!”她想也不想就一口驳斥,却忍不住在镜子前转过来又转过去,好奇地看着早已熟悉的身子,却在美丽的衣着下束出了陌生而又教人挪不开目光的玲珑曲线。
“你不想去看看他待在青楼里都在做些什么?搞不好他招了好几个花娘,正在左拥右抱呢。”碧红不怀好意地笑道,知道她在意什么,就偏挑她不爱听的说。“忘了我前两天带你去偷看的情景吗?有的男人就是天赋异禀,单一个花娘根本应付不了……”
“别说了!”班羽赧红了脸,却分不清胸口澎湃的情绪是愤怒还是羞窘。
大胆的碧红聊起事情百无禁忌,知道班羽对男女之事极为女敕涩,带着她透过暗道看了不少场面,她懂了,也被那震撼的事实弄得面红耳斥。
而此时,在碧红的言语挑拨下,记忆中那原本色欲横流的寻芳客换成了聂安怀的俊容,他抱着女体,吮啮着她们的胸脯……
不!班羽摇头,用力将那画面甩落。她不相信他会做出这么婬乱的事。但……男人不都是的?他若真能坐怀不乱,又何必跟着她再踏进这儿?她踌躇了,黛眉拧得好紧,有股冲动好想跑去看看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不可能认出你的,顶多只会觉得你们两个像而已,还是……你连这点胆子都没有?”看出她已经开始动摇,碧红再下猛药。“真是的,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不敢就算了。”
上回聂安怀赶走花娘已成了“欢喜楼”的笑柄,想必今天也不可能会放浪到哪里去,她却故意不告诉班羽。算她多事吧,因为再这样下去,班羽真的很难恢复女儿身,虽然这么做不知结果是好是坏,但不踏出去,这个僵局就永远都解不开。
班羽个性倔强,最受不得人家激,气愤和嫉妒冲击之余,判断力更是大受影响,她胸口一挺、双手插腰。“谁说我不敢?我就去给你看!”
看到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做出这种豪气万千的举止,碧红强忍住笑,还用怀疑的眼神睨她。“如果你怕没关系啦,躲在暗道偷看完就回来吧,不用勉强自己。”
怕?可恶,瞧不起她嘛!班羽仰起下颔,一头栽进碧红设计好的陷阱。
“哼,我不但会跟他面对面,还会跟他说话,等着吧!”
等等,面对面?和聂安怀说话?她这不是找死吗?!等班羽察觉不对,话已经说出口,而碧红又云淡风轻地补上一段,更是陷她于万劫不复之地——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姊姊相信你绝对不是光说不练的窝囊废,去吧,等你哦。”
第四章
她恨不得承认自己是个光说不练的窝囊废。
班羽哀怨地躲在廊柱后,盯着前方厢房的门,很想一鼓作气上前敲门,但脚却像黏上了地,说什么也迈不开。
她逞什么强啊?穿成这样,离他远远的都来不及了,还自己送上门?都是爹爹啦,养出她不服输的个性,这下好了,看她要怎么收尾。
班羽懊恼地用额头抵着柱子,心里挣扎不已。她很想让他看看自己难得这么美的样子,却又怕被拆穿真卖身分,踌躇再踌躇,最后她还是只能打退堂鼓。窝囊废就窝囊废吧,反正碧红知道她是女的,她也不用再装什么男子气概,溜到暗道瞄上一眼就赶快离开吧。
班羽转身要走,却突然被人一把拉住。
“什么时候‘欢喜楼’来了这么美的姑娘?早说嘛,不过没关系,再来一次也无所谓,我挺得住。”喝到步履蹒跚的酒客粗鲁地将她扯进怀中,朝他刚刚才踏出的房间拖去。
“我不是,你放开我!”浓厚的酒味呛得她头晕,班羽气急败坏地挣扎。
“窑子的女人还装什么清高啊?放心吧,大爷我不会亏待你的。”醉归醉,男人力量却大得很,一手钳制住她,一手还有空掏钱袋。
“王八蛋,放开!”为什么娘要阻止她学武?瞧她现在遇上了麻烦,却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班羽拳打脚踢仍挣不开,感觉那男人的手在她身上乱模,急怒之下,她狠狠咬上那人的手臂。
“贱人!你咬我?!”男人哀嚎,手用力一甩,当场将纤细的她甩了出去。
原以为会摔到眼冒金星,班羽闭眼,结果撞上的却是一堵厚实的人墙,而非坚硬的地板。
怎么回事?她惊愕抬头,看清扶住她的人,心陡然漏跳了一拍——怎么会是聂安怀?
“你没事吧……”关怀的语句在看到她的脸时,倏然中断,黑眸错愕地瞠大。“班……”才吐出一个字,他又猛然停住,不可置信地凝视着她。
虽然只是简短的音节,却让班羽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她还来不及反应,那个心有不甘的男人已又朝她冲来。
“看上你是抬举你,跩什么跩?过来!”男人醉到失了理智,对聂安怀视若无睹,抡起拳头就要揍她。
情况危急,班羽也顾不得被认出来了,本能地靠向熟悉的怀抱里躲,紧紧攀住聂安怀的手臂不放。
“救我,别丢下我……”惊慌抽细的语气完全不须作伪,不曾被男人如此纠缠过,这样的情况吓坏了她。
毋须她开口,聂安怀也不可能坐视不管,侧身将她护在后方,伸臂轻易挡下那个男人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