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语莘抱歉地点点头。“我前三个月的房租还没给……房东太太,请你再宽限我几天好吗?我会想办法尽快还清的!这个月的薪水很快就发下来了。”
“宋小姐,说实在的,你是个好女孩,我不怕你积欠房租不还,反正这种小地方你不嫌弃也不容易了,房租的事小!不过,最近那些讨债的人常来找你,虽然不是什么凶神恶煞,但还是让其他房客住得不安心,这才是问题。”
房东太太知道宋语莘的家境窘困、还有个住院的妹妹,房租的事也就不太为难她,但如果生活出现未知的恐惧,那简直比收不到房租还令人难受!
“房东太太,很抱歉。”宋语莘愧疚地道歉。
“我知道你也是不得已的啦,一句道歉就能解决所有事情的话,你现在也不会这么辛苦了,对不对?”
“对不起……”已经放弃大学学业的她,四年来的辛勤工作,依然偿还不了父亲欠下的庞大债务,除了道歉,她还能怎样?
“宋小姐,不是我要为难你,这年头钱很难赚,我们全家也只靠这一点房租过活,事情再这样下去,我的房客都会跑光,我也很难过日子呀!”
“我知道,谢谢你的体谅。”
“你赶快解决那些上门讨债的人,解决了以后,你要租房子,我可以继续租给你;要是没办法,那也只好请你搬家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唉!赚钱难,做人更难,尤其又是面对一个让人不忍心伤害的无依女子。
宋语莘目送房东太太离开,酸涩再次侵蚀她疲惫不已的心。
要在短时间内还清九百多万,有那么简单吗?
她该怎么办?搬家?不,搬到哪里都没用,事情还是会重演。
或是学父亲以死逃避这一切?那留下来的妹妹怎么办?难道要病中的妹妹担下所有责任?
不!她四年来拼命赚钱,给付妹妹的医药费,就是希望妹妹,能得到妥善的医疗和照顾呀!
会出现这种寻死的念头,无疑是在耻笑自己,笑自己想逃避责任的可悲,与可恨!
她究竟该怎么办?
宋语莘回到桌前,泡面的热汤已经被面条吸干大半,香味也渐渐淡去,剩下忧愁环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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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灯光、缭绕的香烟、淡淡的忧郁蓝调,调和在属于黑夜的酒吧里,不被救赎的灵魂,在这里得到地狱与天堂间相隔一线的平静。
一身黑的祁霨来到吧台前,散发冷漠气质的他,不干扰别人,别人也干扰不了他。
“老规矩?”看见祁霨出现,吧台后,一名美艳得不可方物的年轻女子,轻启朱唇笑问。
祁霨冷着一张紧锣的酷脸,像是被人倒了几千万的会,不,更糟!应该是几千亿的会。
“怎么了?”听说祁霨最近的脾气很差,不,是很差很差。
“你怎能若无其事?”祁霨没有回答,反而问她。
“你担心的是这个呀?”女子轻笑。
祁霨不想订正她的错误。那晚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耻辱,用不着公开。
“如果非得嫁给门当户对的人,嫁入祁家似乎没什么不好。如果非得嫁给祁家的男人,嫁给你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女子的唇边轻绽绝美笑颜,调酒的利落动作无懈可击,转眼间,一杯黄澄透明的酒被推到祁面前。
“好了,你的‘金色堕落’。”
“你不可能任人摆布。”祁霨轻摇酒杯,杯内的冰块,发出互相撞击的声音。
“你这么了解我,我不嫁给你好像说不过去。”女子甜甜一笑,艳光四射,令人倾倒。
“小绫,别开玩笑。”祁霨轻斥。
这一名艳丽的女调酒师,也是这一间酒吧的老板,就是祁霨被勒令结婚的对象——言氏企业的掌上明珠——言绫。
蚌性叛逆的她,不是个好好当个千金小姐的料子,开了这间小酒吧,店名“非物语”。
“我很认真的。”言绫撑着下巴靠在吧台上,扁扁嘴。
这次,祁霨没说话,只是轻挑刚毅的浓眉。
他确定,言绫不会是愿意遵照家里安排的乖乖牌,况且一起长大的他们,倒像兄妹,彼此之间并没有朋友以外的感觉。
“我要是不嫁给你,爷爷他们恰巧又愿意考虑下一个人选,不就非祁霁那个大混蛋不可了吗?”言绫细致的柳眉皱了起来。
“霁跟你挺配的。”一个混世大魔王,一个混世女魔头。
“才怪!”言绫俏脸涨红,马上予以反驳。“重点是,祁爷爷这次锁定你当接班人了。”
“我不会碰祁集团。”这是他没改变过的初衷。
“要不要顺道帮你?”
“你对婚事这么冷静,找到月兑逃的方法了?”任何异状都瞒不过祁霨的眼睛。
“你看得出来?”言绫故意吊他胃口,轻笑后跑到其他客人身边溜达。
略微思索后,祁霨懂了。
言绫嫁给“谁”,就是“谁”继承祁氏,引号内的名词依状况而定。
渐渐融解的冰块哐啷一声,祁霨轻啜了一口烈酒,酒香在嘴里扩散,直烧喉头。
事情也许没有想象中那么烦人!
哐啷——
“对不起、对不起……”玻璃破碎的声音后,随之传来焦急的道歉声,来自一道清润的女性嗓音。
首次,祁霨没有经过研判,眼光自然而然转向发声目标。
是她?!
“该死的!你没长眼睛是不是?端酒端到我身上来!”接着,是一阵男人的咒骂声。
“对不起……”宋语莘解下腰上的围裙,忙着蹲,替被自己的粗心波及的男人,擦拭酒液洒到的裤管。
“该死!我等一下还有一个应酬,说,你怎么赔我的亚曼尼西装!”愤怒的男人,一手拽起蹲在地上的宋语莘。
“我……对不起……”负债近千万都还没有着落,她怎么赔呢?
能说的也只有一句道歉而已,偏偏,道歉多半时候没有“实质”帮助。
“怎么赔我呀?我这套西装值十万块,你要在这里打工多久才赔得起?”
男人看清楚宋语莘的清秀可人,于是动起歪脑筋,他抓着她的手不放,还不怀好意用拇指搓揉起她的手腕。
“不如这样吧,就拿你一个晚上抵我的损失如何?”男人色迷迷地提议。
“先生,请放手……”宋语莘扭腕挣扎着。
“别拒绝呀,我是在想办法帮你。”男人另一只魔掌,还想袭向宋语莘包裹在泛白牛仔裤里的俏臀。
只不过,魔掌半途被另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拦截——
“该死的,谁!”男人低咒,往旁边一看,昏暗中看不清对方的脸,却能感觉到两道从深邃黑瞳迸射的寒光。
“放手。”祁霨睨向男人抓住宋语莘不放的魔掌。
“你、你是谁!她弄脏我的西装关你什么事!”男人虽然慑于对方的冷然,依然仗恃自己是个有钱的小开,直接对对方不客气。
“非物语”的气氛被打扰,顾客纷纷投以不屑的嘘声。
从这个角度望去,宋语莘也看不清楚,替她解围的高大男人是谁,但他冰硝般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隆重跟你介绍,他是我店里的保镖,任何只要他看不惯的人事物,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言绫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祁霨身边,勾着祁霨的臂膀,绝美的脸蛋,挂着甜腻门微笑,顺便把祁霨往前推一步。
这下,祁霨的俊脸展现在灯光下,看不清楚的都看清楚了。
祁霨轻斥的眼神瞥向言绫。
是他!
宋语莘愣在原地。距离那场化装舞会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他的影像还是清晰不灭,第一眼的零点零一秒就能认出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