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忙,当然够忙,不然我花钱请你们干吗,就是帮我这个老板忙啊!”辛亚柔闲闲地回答,一边还认真继续做笔记。
“时间:二零零一年五月五日;地点:花花西餐厅;人物:方妈妈、张阿姨、方芊……芊芊,那男的叫什么名字?”辛亚柔从笔记本间抬头问。
“我不知道。”
方芊没好气地回道,转身从烤箱中拿出刚烘培完成的荷式双色饼干,以及杏仁脆饼,一阵浓而不腻的香味迅速飘散在整洁清爽的厨房中。
“不会吧?你连相亲对象的名字都不知道?”辛亚柔讶异地绕到方芊身边。
“我真的不知道。”
就如同亚柔所写的,从她二十六岁这一年以来,母亲替她安排的相亲连她自己都数不清,还“仰赖”朋友替她做纪录,一ㄊㄨㄚ接着一ㄊㄨㄚ已经快烦死她了,哪有什么精神去记对方的名字!
不过事实上,记了也没用,想忘掉都来不及了,谁会去珍藏那些丢脸丢到家或被羞辱的回忆。
“虽然他看到你之后就落跑,很伤你这颗脆弱的心,但是你连他的名字都不清楚,我觉得那男的也挺可怜的。”
辛亚柔随手拿了一块杏仁脆饼往嘴里送,霎时芳香四溢,齿颊留芳。
嗯嗯,真好吃耶!芊芊做的饼干就是不一样,粒粒饱满的杏仁果配上甜甜的香草糖,酥脆爽口,连她这个老板都爱不释手,天天得防着别人来挖角。
“虽然你老是整天闲闲没事做、又爱偷吃我做的料理,很伤我这颗忙碌的心,但是我依然把青春奉献在这里、像个佣人任劳任怨,我觉得我也挺可怜的!”
方芊拍掉辛亚柔又探过来的贼手,将烤好的饼干送到连接装盘室的窗口。
没听过哪个主厨还需要兼差倒垃圾的!包可悲的是,她这么操劳,居然还瘦不下去!方芊哀怨地想。
“哎唷,我知道芊芊最好了,为了好友不辞辛劳,对不对!”
辛亚柔把头靠在方芊肩上撒娇,一方面又探出贼手攻击下一盘出炉的玛德莲贝型蛋糕。
“这是客人点的,你不能偷吃。”方芊端起烤盘闪过辛亚柔的突袭。
“有这么多块,吃一块不会怎样啦!”两个手帕交在厨房里打打闹闹起来。
“旁边这一块就可以了吧?”不知何时踏进厨房的方蓁成功拔得头筹。
“方蓁!”
两个女人同时大叫,一个心疼蛋糕落入别人手里,另一个则是觉得个人专业受到威胁。
“那是我要试吃的!”
方芊气愤地看着妹妹把她每回必备的试吃品一口吞下。
“妈说你该减肥了,否则相亲永远不会成功。亚柔,帮着注意我姐,别让她吃太多。”
方蓁满足地用纸巾擦擦嘴,留了句“味道刚刚好”然后翩然离去。
真毒!方芊与辛亚柔有同感。
“说真的,方妈妈逼你相亲逼得愈来愈紧了。”辛亚柔同情地看着方芊。
“因为算命的说我今年红鸾星动,错过今年,下一次是十年后。”
“太……太夸张了吧!”
“相信的人,就算告诉他明天大阳会从西边升起,他也会相信。”
“呃……难道你不想结婚吗?”
不过又不像,否则芊芊不会老老实实地参加方妈妈每一次安排的相亲。
“想呀!”被逼着结婚的滋味不好受呀,结婚之后这些麻烦就可以一了百了,可是,光想有什么用!
方芊低头看看自己。唉!蛋糕可以多吃,白日梦就不要乱想了!
不,现在连蛋糕都不能吃太多了。
看着方芊清秀的五官,辛亚柔认为方芊其实不难看。
看久了,更是觉得耐看,那些男人都瞎了狗眼吗?方芊只不过“稍的两次方”——稍稍胖了些而已。
男人……对了,既然透过煤人婆找不到好对象,她哥的公司里不就有很多男人吗,叫他帮芊芊介绍些有眼光、有品味的男人吧!她敢保证一定不会比媒人婆介绍的差!
“芊芊,我跟你说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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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的营业额为什么没让我看过就直接送交总公司?我不在的这一个礼拜你们就想造反了吗?”
真皮座椅上的俊挺男人,冷眼扫过一干立于上等实桧木桌前的部属,口吻中尽是压抑的怒气。“这是老总下的命令……我们只能照做。”
秘书战战兢兢地回答上司的问话。
“‘照做’不包括知会我一声吗?”男子低沉的嗓音虽然平缓,但明显的怒意让人不敢轻忽。
懊死!先是用一通病危的假急电把他从台湾骗回法国,说什么三十岁前再不结婚,就要没收他在台湾分公司的主导权,而且竟然趁他没坐镇在台湾的时候先收回资金使用权。
般什么!台湾的市场是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凭什么说收就收!
凭我是你老爸!
什么家族传统,竟然规定洛达家男子在三十岁那年必须结婚!
现在是什么时代了,居然还要遵守那些腐败的旧习!
包何况,单身贵族的生活太美好,才三十岁就要他放弃,他又不是蠢蛋!
威廉.洛达,洛威是他的中文名字,中法混血,知名法国香水品牌……法兰斯洛的亚洲分部总裁。
深邃有型的脸庞搭配今年最新流行款单排二扣式西服、窄幅领带及米白色的衬衫,大方利落的合身剪裁更加突显他挺拔的自信与从容,模特儿般劲瘦的身躯和俊美的相貌,总是人群中最受注目的焦点。
但洛威自从回到台湾就是一副吃了百斤炸药的样子,对公司里的人来讲就像颗不定时炸弹,仿佛会随时引爆。
现在,公司里的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无奈这些高层人员尽避平时有多神气,如今也只能站在最前线低着头供洛威炮轰。
“全都出去!”
见下属长畏缩缩的模样,洛威看了就气,他当然明白这些人身为部属的无奈,也知道父亲这回的逼婚是势在必行,一股沉重与叛逆在心头乱窜,扰得他烦躁得几乎发狂。
一干人等听见洛威下了赦免令,全作鸟兽散,逃出总裁办公室外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来到办公室门口的辛亚拓,看见这番情景,不用想,也确信四处窜逃的大伙人刚才铁定试过了百斤炸药的威力。
“洛威,公司发生这种事不是他们的错。”
辛亚拓进了总裁办公室,悠闲地坐到真皮沙发上,跷起二郎腿,对着从位子上起身面对落地窗的洛威说道。
“对,我要刮的人应该是你这个副总裁!”洛威烦躁地将垂落额前的齐肩褐发往后一扒,深邃的褐瞳不耐地俯瞰台北市的车水马龙。
办公室楼高五十层,台北市拥挤的街头一览无遗。
“老总的速度太快了,你前脚一离开台湾,他便马上收回资金的调度权,措手不及之下,我们没办法作万全准备。”
洛威仍是盯着窗外。收回资金调度权对于公司不会有什么损失,公司一切都能照常运作,损失的只有他,伤害的只在于他的自尊!
案亲放手让他评估亚洲市场,他则选了台湾作为开拓F.L的基地。
六七年来的努力让F.L香水的销售量登居亚洲之冠。现在不经过他的同意,冻结他的权力,对他来讲是莫大的耻辱,尤其竟是为了结婚这种不必要的琐事!
“你何不干脆结婚算了?这样一来,老总就会把这里的一切全都移交给你,不是吗?”
“结婚?那不是跟自掘坟墓没两样!”
挖好后再跳进去?他才没那么笨!
“要是老总真的那样决定,你怎么办?我看你还是从你那些女伴挑一个结了算了。”辛亚拓半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