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在永璋启门之前传来。
“爷,宫里出现女贼,在礽熙宫附近的石湖边被禁军所俘。”小埃子在门外紧急禀报。
女贼?
拉开门,眉目冷凝的永璋立在房门口。
“去看看。”他率先举步,急促的步伐中透出些许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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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璋一到石湖,便看到这幅令他又气又急的情景——
十几名训练精良的禁卫军持剑包围住浑身湿淋淋的芸乔,她还拎着个包袱,一副狼狈逃难的样子,旁边还有那两只他看到就气的蠢羊!
“各位大哥,我不是什么贼,也没有偷任何东西,那个剑……可不可以不要对着我?看起来怪可怕的。”芸乔知道自己这回造成的误会大了,引来了这么多“围观”的大哥们,只能努力赔笑。
禁卫军不为所动,只当她是个滑溜的女贼。
芸乔以为他们没听懂,试着再解释得详细一点。
“我不是进宫偷东西的,我其实是打算离开皇宫的。”无奈夜色太黑,一个不小心失足跌进小湖里,才会引起这么大的骚动。
“这里面的衣服全是我从天山带来的,不信你们瞧瞧!”她解开包袱的结,以示自己的清白。
芸乔一动作,禁卫军们无情的刀剑立即上前一步,差点吓掉了芸乔手中的布包。
“慢着!”永璋喝斥,冷峻的嗓音让禁卫军停住脚步,也让芸乔一愣。
是永璋,芸乔倒抽一口气,心虚地咬着下唇垂头不语。
“启禀十阿哥……”侍卫长格尔济恭敬地向永璋描述前因后果。大致是女贼跌入湖中,于是他们在湖边逮个正着,都认定女贼偷了皇十福晋名声广播的羊儿。
不过说正格的,在宫里当差这么久,他还从未见过这么蹩脚的贼,今日是头一遭。
听不进侍卫长说了什么,永璋幽冷的眼眸直逼芸乔。
她竟然一声不响地离开!
在他毫无条件、毫无保留地爱上她之后,她竟然想走?!
这颗小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是否立刻将此贼关入天牢,等候提问发落?”最后,格尔济问。
“你要自行表明身份,抑或是要被关入天牢?”永璋反问一脸做了亏心事的芸乔,微愠的口吻是气禁卫军的不长眼、更怒于她的不告而别。
“天牢”是关人的地方吧?听起来怪可怕的……
“我这次又没做错事,你不能关我!”虽然慑于永璋铁青的神色,芸乔依旧硬着头皮抗议。
“大胆狂徒,竟敢对十阿哥无礼!”格尔济大斥,没看到小埃子在一旁紧张地对他挤眉弄眼。
无礼——就是她无可救药的缺点,连一个陌生人都看得出来……
委屈全数涌上心头,泫然欲泣的芸乔,对着永璋喊出内心扰得她痛心的挫折。
“对!我就是无礼,你大可把我赶走,省得碍你的眼、让你丢脸、还得一天到晚帮我收烂摊子,我就是这么令人讨厌……其实你是讨厌我的,只不过是因为皇上指婚才什么都不说的,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不争气的泪珠自脸庞滑落,使得她理所当然的气势减弱了些。
让他碍眼、丢脸?他讨厌她?
她哪来的这些念头?
永璋紧拧眉心。
莫非她今晚所有反常的表现,都是因为这段空穴来风的原因?
他一直以为她担心的是动手打了芳妍这件事!
“大胆!来人,拿——”格尔济护主心切,命令手下捉拿芸乔,他的嘴却被小埃子一把捂住。
“格尔大人,那是十福晋,不能拿下的!”小埃子赶紧解释。
女贼是十福晋?!
她这身小村姑的打扮哪里像个福晋!
榜尔济疑惑地看向小埃子,小埃子紧张的神色告诉了他一切。
他们抓错人了!天……
榜尔济挣月兑小埃子,单膝跪地。“属下该死,有眼不识泰山,以下犯上,请福晋降罪。”其他人纷纷暗叫不妙,跟着跪下。
芸乔只是默默垂泪,仅偶尔以手背揉过水眸、擦过脸颊。
她明白自己一定触怒永璋了,因为,他看起来好生气……
完了!基本守则第五条“不准触怒他”,她却明知故犯。
现在的芸乔什么都不感兴趣,一向都是她向别人赔罪道歉,连首度有人朝她赔罪的新奇经验都被她远远地抛在脑后,惟有窒人的丧气充塞于心。
“别跪啦……我们又没有吵架。”不需要“以和为跪”。止住泪水,芸乔对着格尔济说道。
唉!永璋暗暗叹了口气。他的妻子就是这样,单纯得教人心疼,却也气她太过在意旁人的眼光,以至于把别人的眼光看得比自己重,他总算了解她会那么难过的原因了!
“全都退下。”永璋下令,可以发现他的语气中多了点无奈。
“属下遵命。”
榜尔济领着一干禁卫军回到各自岗位,小埃子也识相地离开,湖边回归平静。
“你拎着包袱要上哪?”永璋环胸挑眉,打算让自己无奈的表情看起来凶狠严肃些。
“……我要回家。”既然都被他抓到,她也不想隐瞒了。
“这里就是你的家,为什么还需要在半夜拎着个包袱到处乱逛?”他耐着性子以“问芸乔的方式”问道。
“这里不是我家,我要回天山的家,那里才有我亲爱的阿玛和额娘。”可是没有永璋……芸乔说着说着不免又吸了吸鼻子。
“我随时可以请耶勒贝子夫妇到京城来小住几日。”这还不简单么!
“那不一样!”
“哪不一样?”很好,要进入问题症结所在了。
“不是有一句话说:‘人非剩下来的盐,谁能没有错’?虽然咸咸的盐与过错有什么关系,我不懂,但当我犯错的时候,阿玛和额娘不会那么凶地骂我,其实我在天山也没有做错很多事呀。可在这儿不一样,我好像无论说什么都错、做什么都不对……”唉,这种难堪的事要她重复几遍呀!
剩下来的盐,这?
“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他纠正。
“你看,我又说错了。”芸乔垂头丧气。
呃……好吧,算了!“所以你才觉得难过?”这也莫怪,宫廷生活毕竟跟一般人不同。
芸乔摇头。“比这些还难过的是我让你丢太多脸了、还差点害死你……”如果永璋真的怎么了,她一定会愧疚、难过一辈子!
“谁说你让我丢脸、又差点害死我了?”他今天非得好好导正她的视听不可。
“每个人一定都这样想。”包括他……
这蠢蛋!“没经证实的事能下定论吗!我从没这样想过。”永璋又气又恼,更为她的自责而深深不舍。
“不可能的,这桩婚事是皇上所指、根本不是你想要的,我也不是你喜欢的姑娘,你应该迎娶的是你喜欢的大家闺秀,而不是我这个什么都不会的丫头。”她配不上他,是事实,她却讨厌起理所当然的事实来。
扪心自问,刚开始,他的确不屑这桩婚事,一个堂堂大清皇阿哥不论愿意与否就被塞了个素未谋面、不知圆扁的女人,当然会有所不平!
但关键在于,这个女人是芸乔,不是别人。日渐被她的率性、单纯所吸引,早已忘却初衷,深陷在她的纯然里,无法自拔。
结果,他违背了初衷,爱上了这素未谋面的女人,在他越过了挣扎与迷惑的鸿沟之后,她竟然挥挥衣袖说她要回家!他难道一点都不值得她信任么?
“你确实不是我所喜欢的姑娘。”永璋叹道。
“我就知道……”芸乔听了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因为你是我爱的姑娘!”以她这单纯到家的小脑袋根本不适合来段什么曲折迂回、缠绵悱恻的情爱,干脆直接了当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