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灏的问题既犀利又切中要害,让殷蔷一时无话可答。
她瞪他,“严灏,难道你以为我在编故事骗你?”
“小东西,别那么敏感,我可从来不曾这么想过。”
她沮丧地垂下头,道:“如果你真的这么想,我也怨不得你,本来这种事就是这么……荒诞不经。”
“殷蔷。”他轻唤。
她拾起头来,“什么?”
“这件事你告诉过多少人?”
他认真的表情使殷蔷怔了下。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但她还是据实以告:“只有向露西安提过,不过她知道的不多,而且也不相信。除了你们两人以外,我不曾对谁说过。严灏,怎么了吗?”
“你为什么把这件事所有的经过都告诉我?你笃定我会相信?”
严灏的眼眸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让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她支支吾吾,“不、不……我没有抱这种期望。”
“那么,你认为我有能力解决?”他再问。
她别开脸,不敢迎视他的双眸。
“不,也不是……”
“殷蔷,看著我,”他走到她的面前,扳回她的小脸,一字一字地问:“那么,你为什么要特地跑到这里来告诉我?”
“我……”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当今早起床发现自己昨晚又作了那个梦时,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只想找个人倾诉。
于是,她的脑海里便浮现了他的身影。
所以,她冲动的跑了来,如愿的将困扰自己整整一周的梦境,一古脑儿地向严灏倾吐。
但,天哪!
她从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面对严灏执意要听到答案的坚决眼神,她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但严灏敏锐地察觉了她的意图,他托著她的小脸,不许她蒙混过关。
殷蔷深吸了一口气,期期艾艾地开口:“严、严灏……我,我并不认为……这是问题的重点……”
他邪气一笑,“可是,亲爱的,它对我而言非常重要。”
她惊骇得舌头都打结了,“你……你不可以叫我‘亲爱的’!”
“那么,甜心、宝贝、蜜糖、吾爱、达令,你随便挑一个。”他是个很好商量的男人。
她的脸发烫,“噢,天哪!噢,天哪……”
除了这些无意义的语助词之外,她说不出半句话来。
因为,严灏吻住了她。
化学作用在进行,动情激素在拨酵,交感神经和副交感神经在……殷蔷的思考能力到此为止,脑袋里一团糊烂。
他一手环住她的纤腰,一手托住她的后脑,他的唇含住她丰润的唇办,灵活的舌撬开她的齿长驱直入,缝缮纠缠——
殷蔷几乎立刻就放弃了抵抗。
当他拥她入怀时,她彷佛觉得有什么缺憾终于被填满,长久以来那无以名状的空虚,在他的怀中得到了充实。
她有种错觉——
他们如同被分开了千年的半圆,一直到了这一刻,才终于圆满。
女人的本能缓缓的苏醒了,殷蔷勾住他的颈项,羞怯地回吻著他。
严灏的喉中发出愉悦的低吟,他深深地探人她那如同天鹅绒般的口中,毫不客气的掠夺她的甜蜜。
这个吻,他等了千百年。
他感觉到她在他的怀里,不是梦境、不是幻影、不是幻想,而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娇躯。
这一刻,他们两心相属,而严灏长久以来的等待都有了代价。
他将她放倒在长沙发上,热切的吻由她的唇顺著纤细的颈蜿蜒而下,在他的吻快要来到她的酥胸时,殷蔷猛地清醒过来,本能地将严灏一把推开。
咚地一声,毫无防备的严灏竟然被她给推下沙发,发出一声闷哼。
严灏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从天堂趺人地狱”。
“噢,天哪!我好抱歉!严灏,你没事吧?”加害者慌忙起身,满脸关切地看著仰躺在地毯上的被害者——但是她的双手仍牢牢地护在胸前,丝毫没有拉他一把的意思。
他坐了起来,怒瞪著眼前可口的……不,可爱的女人。
“你想谋杀我吗?”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她乖乖的低头认完错之后,马上接著跋扈的声明她的立场,“严灏,我承认我喜欢你,可是……我们之间发展得太快了。
我们应该经过正当的交往程序,从认识彼此,而后牵手……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慢慢来,你能够了解我的意思吗?”
严灏发出一声长长的申吟,不敢想像在他等了她两千年以后,这个小女人还要他“慢慢来”?!
但是顾虑到她的感受,他也只好咬牙继续“动心忍性”。
“我尽力。”他从牙缝里进出这三个字。
他的回答使殷蔷满意的扬起笑容,“谢谢你,严灏。”
她迅速地整理好被他弄乱的衣著,从沙发上站起,甜甜地问:“那,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严灏拧起眉,“开始?做什么?”
“我想舞姬一定是希望有人能知道她的故事,所以一直试著将她的故事告诉白玉簪的持有者,期盼有缘人能帮助她,好不容易她遇见了我,因此我决定——”她发下豪语:“我要为她撰写传记!”
第四章
从那一天开始,严灏家成了殷蔷的工作室。
打从她决定解开舞姬的生死之谜那一刻起,白玉簪、殷蔷亲手绘制的舞姬画像,以及大量历史书籍便蜂涌而人。幸而严家空房间多,倒也容纳得下这堆杂物,让殷蔷堂而皇之的据地为王。
殷蔷总在下班后驱车前往严家,有时候严灏回来得晚了,她就坐在车里等。严灏舍不得她在门外枯等,便打了一只备份钥匙给她,从此以后,殷蔷这个小霸王更是出入严家如入无人之境了。
相对于殷蔷对此事的热衷,严灏反而显得有些冷淡。
那一天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殷蔷竟不再作新梦了。梦境依然不断上演,但全是重复先前的片段。
然而,那并不影响她追根究底的决心。
她坚决要弄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严灏只好舍命陪君子。
他静静的陪著殷蔷,陪她找资料、听她的每一种猜测、回答她有关秦代的历史问题,但严灏从不发表他的看法与观点。
然而,每当他望著那张殷蔷亲笔所绘的舞姬画像,那栩栩如生的容颜,总勾起沉潜在记忆深处的苦涩情绪,让不堪回首的过去,一再一再地在他的脑海中重演,也一再一再地听见那幽幽泣诉:
恩恩怨怨几时休?几时休?
爱未竞,情难留,好梦由来最易醒,何能相宁到白头?
一个月后的某天晚上,严灏从学校回到家中。
屋里,灯光有如白昼。
他的唇角不自禁地泛起微笑——殷蔷来了。
他进了屋,走向书房,才到门口,就看见了在地板上睡著的殷蔷。
他摇头叹笑,“固执的小东西!”
即使费心了整整一个月,也没有多大的进展,她却依然不肯放弃,那不屈不挠的意志,教人佩服不已。
严灏将她抱到躺椅上,并盖上毛毯,开始俯身收拾满地的参考书籍。不意,有张笔记纸飘了下来。
那是殷蔷的笔迹,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她对舞姬生死之谜的推测,最后,她归纳出一个结论——
凶手必定是舞姬的夫婿。
冷汗从严灏的额际滑落,滴在纸张上,顿时,那张纸竟变得有如千斤重。
“严灏,你回来了?”
殷蔷缓缓醒转,在看见他之后,绽开一朵佣懒的微笑。
“是啊!”他弯身给了她一个吻,“我吵醒你了?”
“没有的事。现在几点了?”她微眯起眼睛,望向书桌上的小电子钟。一百五十度的近视,使得小座钟上标示的数字全部糊成一团。“唔……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