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他们终于找到了你。”她紧张得下意识绞扭着围裙,但仍然怯怯地对伊凡妮微笑,“伊凡妮小姐,我很抱歉我曾冒名顶替你……你不用担心我会把这件事说出去,我一定会保守这个秘密……”
“噢,别这样,”伊凡妮握住她的手,急切地道:“赛西儿,别对我道歉,该道歉的是我和爸爸。”
“不,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欺骗所有人。”
“你并没有骗倒所有人,亲爱的。”老伯爵的脸上浮现不安的表情,“至少,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伊凡妮。”
赛西儿惊愕得无法言语。
“那么……当时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我不能这么做。”莫维斯伯爵既尴尬又内疚的承认:“因为,是我要法兰去说服你冒充伊凡妮的。”
赛西儿的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
不可能……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错了,莫维斯伯爵才会说出那样奇怪的话来。
她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因为,他的表情是那么愧疚。
“我很抱歉,赛西儿。”老伯爵无限谦卑的弯腰道歉着。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痛苦地低吼:“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伪装成公主的小丑,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底细,但她却犹不自知地演得沾沾自喜。
老伯爵慌张地说:“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我没有其他的办法……”
伊凡妮恳求着:“赛西儿,请你不要责怪他,爸爸会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我与西尔法。”
“西尔法?”赛西儿掩不住诧异之色。
“是的。”伊凡妮望着她,轻问:“赛西儿,你知道纵横英格兰海域的“海克力斯”吗?”
在一旁的克蕾儿接口:“你指的是不是那个受女王庇护,专门劫掠法国与西班牙商船的海盗?”
“是的。”伊凡妮点点头。“事实上,海克力斯就是西尔法。五年前在英吉利海峡上,他掳走了我。
海克力斯打劫本国船只的事传进女王耳里,令她十分震怒,她接二连三的发出警告要西尔法释放我,但是他无视那些警告,他认为女王需要他统驭英国皇家海军抵御西班牙无敌舰队,因此有恃无恐。
然而,女王的权威不容挑衅,我知道女王一定会严惩“海神号”上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针对水手们的家庭下手,所以……”
赛西儿缓缓地道:“所以,你佯装跳海自杀?”
“我不得不这么做。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海神号的水手……与我的父亲。”
“莫维斯伯爵?”
看见赛西儿愕然的表情,伊凡妮苦涩一笑。
“西尔法曾向女王表明要娶我为妻,这惹恼了她。你知道,女王一向视海克力斯为宠臣,她希望自己是她的宠臣们心中的唯一。
但是,她也自知动摇不了西尔法的决心,因此把矛头转向我的父亲,藉此告知,如果我不想让父亲遭遇任何不测,离开西尔法定最明智的抉择。”
“伊凡妮都是为了我,才会避居乡间将近四年。”莫维斯伯爵叹息道:“伊凡妮生死未卜的消息传回宫中,但是生性多疑的女王还是派人暗中监视我,防范伊凡妮回伦敦并与西尔法私会。
我知道西尔法是真的爱伊凡妮,而伊凡妮也爱他,我不愿让他们两人相隔两地、虚度此生……”
赛西儿幽幽接口:“因此你派法兰来找我,藉由我即将在伦敦择婿结婚的新闻,掩护真正的伊凡妮与西尔法。”
只有让女王以为“伊凡妮”嫁给瑟洛,真正的伊凡妮与西尔法才能避人耳目的厮守一生。
“这么说……这一切……瑟洛也知情?他是为了帮助你们,所以才——”
“不是的!瑟洛什么都不知道!”伊凡妮急切地为瑟洛辩白。“他和你一样,全都被我们蒙在鼓里。”
老伯爵也急了:“你千万不要否定瑟洛对你的感情,因为他对你是认真的!
一开始,我确实打算为你寻觅一个好夫家,作为你演戏的报酬,所以我要瑟洛到伦敦来,目的就是为了撮合你与瑟洛。
当我知道你与瑟洛相爱时,我早就打算把你嫁给他。事实上,那天找你们来书房,正是打算宣布你们两人的婚事。”
“这完全全是你一厢情愿!瑟洛根本不爱我,他甚至拆穿了我——”
“赛西儿,是依莎贝搞砸了一切,这是个意外!后来我曾问过瑟洛雇的侦探,贝利告诉我,瑟洛虽然知道你并不是伊凡妮,却还是要求他保密。他想保护你,你误会他了!”
听到这里,赛西儿突然再也不能忍受。
“意外?你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意外?”赛西儿歇斯底里地叫道:“你怎么能说得这么容易?由于你那该死的计画,我错怪了瑟洛,甚至恨了他整整三个月!
他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却把所有的罪过都推给他……老天!如果他知道你们的计画,事情何至于演变成这样?”
“我很抱歉!”老伯爵脸孔雪白,“但……我不能告诉他啊!你知道,所有的西班牙人与法国人都想得到海克力斯的项上人头,要是瑟洛知道了,我真不敢想像他会怎么做。”
“这全都是你的私心!为了你的私心,你利用了我们,甚王牺牲了我们的爱情!”赛西儿失声痛哭:“滚出去!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
老伯爵不禁老泪纵横。“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说,但是……赛西儿,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不会帮助你任何事!”赛西儿叫道。
“不是帮助我,是帮助瑟洛。”老伯爵卑微地恳求着,“他需要你。”
听见瑟洛的名字,赛西儿哭得更厉害了。克蕾儿必须扶着她,她才不至于乏力地滑到地上去。
伊凡妮忍着眼泪加入恳求,“求求你,赛西儿,他这三个月来成天酗酒,容貌憔悴,我们都好担心,再这样下去,他会变成一个废人的!”
“我怎么能……再去见他?”赛西儿抽噎着,“我伤害了他,还告诉他我恨他……”
“赛西儿,他爱你。”伊凡妮掏出于帕为她拭泪,轻柔地低喃:“如果你认为你伤害了他,那么,就去为他抚平伤痛吧!”
赛西儿闭了闭眼睛。
是的,伊凡妮说得对,不管他是否原谅她,她都必须为了守护自己的爱情而奋力一搏。
“好,我去!”
※※※
法国巴黎
花了整整五天的时间,赛西儿一路从伦敦赶到巴黎。
路途中,同行的伊凡妮不断向她叙述巴黎的繁华,瑟洛的三个封衔、莱彻斯特以及其余几处的封邑,以及他那幢位于塞纳河畔的府邸。
于是,她知道了瑟洛十三岁便受封为骑士的光荣事迹,知道了他如何受皇室的器重,而由世袭的伯爵爵位晋升为侯爵。
整整过了五日的马不停蹄,赛西儿与伊凡妮终于抵达目的地。
当她站在大门外,看着那幢沉静得犹如墓园的华宅,赛西儿的心微微抽痛着。
伊凡妮也感受这幢华宅的萧索,她望着赛西儿,轻声解释:“平常的侯爵府不是这么死气沉沉的。”
赛西儿勉强一笑,“我想也是。”
片刻后,她们被迎进了大厅。
伊凡妮与管家以法语交谈了几句,指着通往二楼的阶梯对赛西儿说:“二楼左转第一间是书房,他现在就在那里。”她停了下,欲言又止,而后再度开口:“你要有心理准备,他已经不是往日的瑟洛了,他……现在非常消沉。”
“我不会再让他消沉下去。”说完,赛西儿对她绽开一抹坚毅的笑容,快步朝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