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还好吧?”刚刚除了抽气声,她是不是还听到用力磨牙齿的声音?
“柴姑娘,请妳务必要跟我合作,我会找人帮妳画很多很多美丽又复杂的图纹、图绘,所以,妳千万不要再绣手绢了。”东方卦戏咬牙切齿的说着。
可恶啊~~他花了一百两特地请人绣得独一无二的图纹,竟然就这样……最惨的是,他身上的图纹还比较难看!
“但我还不知道要合作什么啊?”
哦!忘了说明。“很简单,就是妳负责绣,衣裳、绣画、绣联都好,但图稿由我负责,另外,也由我负责帮妳销出,所得咱们六四分,妳觉得如何?”
闻言,离赋思索了几许,然后开口,“公子是开绣坊的?”
“非也。”
“那是卖衣裳的?”
“也不是。”他挥扇摇头,“算来,我也不是正统商人,只是刚好有些门路,专门帮人销销东西。适巧又有些小聪明,偶尔会帮人想些点子,让东西好卖些。”他笼统说着。
“你看起来是个会赚钱的商人。”她想到他身上的比一般人还华丽的衣裳,垂下眼睫,状似回忆,“姥姥说过,会赚钱的商人大多心狠诡诈,说的话信不得的。”
东方卦戏挥扇的手一抖,笑着解释,“此话有偏,就我认为也是有不心狠诡诈的。”
离赋点头,但是又说:“也是,可姥姥也说过,商人若不心狠诡诈就无法同他人竞争;若要赚钱,就只能从无知淳善的百姓骗钱,所以,不心狠诡诈的商人通常就会变成谎话连篇的骗子,把坏的说成好的,好赚取不该赚的黑心钱。”
“妳听我说。”深吸一口气,东方卦戏用力撑起嘴上的笑弧,“商人呢!同普通人一般,有好有坏,虽有心狠诡诈、谎话连篇的,但一定还是有不骗、不欺的商人,妳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哪!”
“可姥姥又说……”
“柴姑娘。”这次他直接打断,用手扳起唇角摆好笑,不愿对她露出凶狠想骂人的表情,“柴姑娘,妳是不是不信我?我晓得咱们不熟,但我真的欣赏妳的绣功,也相信妳可以为我赚大钱,我的打算是咱们互惠互利、互信合作,不是想诓妳诈妳,更何况妳瞧我这模样……”
撑起八十分的笑容,再次展现男人魅力,“我这模样看起来像是会骗人的人吗?”
离赋静静地看了一会,然后才淡淡地开口,“姥姥说通常会这么问的人,十之八九都是骗子。”
东方卦戏低咒了一声,终于忍不住在心里骂起那个姥姥。
姥姥应该是家中最老、最伟大的长辈啊!怎么可以对晚辈净说些有的没有的观念,是想怎样?对商人有歧视啊?
这下可好了,柴姑娘不但怀疑他,还对自己的人格有了疑虑,害他没法更一步亲近她……呃~~他是说柴姑娘人不错,性子安安静静地,虽不爱笑,表情也不多,但给人感觉就是纯净善良,和身边的女子不一样,所以他有点心动……
不不,他是说以他精明锐利的商人眼光来看,柴姑娘是块宝,很值得投资的生财宝,所以,怎么可以这样埋没呢?当然是得好好放在身边,好好细心呵护着,然后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这样她能发挥所长,他能牟利,两相得利,岂不是皆大欢喜?
对对,他的想法就是这样子,就是这样子。
按下那隐约骚动的心跳,他谄笑,“柴姑娘,妳不认得我,不晓得我的为人,所以,一时之间我说什么也很难取信于妳。但我对自己的信用有自信,若妳对我适才的提议有兴趣,可以上街随便问问人,打探我东方爷的评价,而我也会拿出我最大的诚意,让妳点头答应的。”
离赋将视线定定的放在眼前那张应当刻画着五官的脸庞,却只瞧见一片模糊,一张脸似是笼着迷雾,完全见不着五官长相。她垂下眼,在心中叹了口气,她果然还是看不见人哪!“谢谢公子请我吃饭,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啊~~要走啦?”东方卦戏转头看向窗外天色,时间果然不早,不禁在心里嘀咕时间怎似过得比平常快,不过还是展开笑颜,然后从袖口里拿出一锭银子。“这钱妳收妥,这些手绢就归我了。”
看着桌上那熠熠闪亮的银锭,离赋细细地吸了一口气,连忙摇头。“不值这么多的。”
“我是生意人,不会仿亏本生意,我说值这么多就这么多,妳别不信。”关于生意的事,他绝不胡涂也不仁慈,虽然这几帕手绢材质都不挺好,但他有得是办法让自己有利可图。
“可……”
“这下妳可懂得妳的绣功有多了得了吧?”他把银锭往她推去。
“这……”
“若妳收得不安心,那多考虑看看我刚刚说的事吧!我是真的中意妳的手艺。”一顿,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又说:“待会儿我会差人送妳出城,如此妳就不必赶着路回去。”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他的好意让离赋又吃了一惊,不明白他怎能对还是陌生人的自己如此的好,又不是交情多好的朋友。
不过除了惊讶之外,其实也有点不自在,因为这世上除了姥姥,没有人对她如此好过了。
“这钱不少,妳不想让人抢了吧?”把钱塞入她手里,眼睛调向那纤薄的双肩,黑眸不再含笑,整个神情沉柔了下来,“两袋米很重的,妳的肩不能再扛了,回去赶快上药,早点休息了。”
他的话让离赋一愣,手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肩,他怎么知道的?
“好了,马车已经备好了,我送妳下楼去。”说完,趁着她恍神,带着她步出客栈。
客栈外,一辆马车果然正候着,就在离赋还在想着客栈外头何时多了一辆马车的同时,却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一轻,一回神,才发现自己竟已坐在马车上。
瞠大眼,看着那一秒前还在身边的东方卦戏,惊呼声从口中逸出。
“我会去找妳。”看到她吃惊地圈起嘴唇,他轻笑出声,但很快朝车前的人下了命令,“石头,走了。”
还想说些什么,但马车却开始前进,看着那愈来愈远的挥手身影,离赋除了惊疑还是惊疑,直想着,刚刚她到底是怎么上了马车的?
其实,没有料想会这么早就拿到银两的。
原先计划是等菜娘卖完手绢后,等下一次进城或许才拿得到银两,却遇到那位奇怪的公子,不只买了她所有的手绢,还给了她这么丰厚的买金。
手里捧着几日前拿到的银锭,离赋看着眼前已不堪使用的炉灶,思量了几许,转身开始收拾一些简单的东西,尔后,背着柴架便又走上入城的路。
冬天就快到了,炉灶最好还是尽早修葺得好,要不等下雪了,会熬不过的。
这次下山,主要先找个愿意到山腰来帮她补炉灶的店家;次要采买整个冬天的食粮,手里头的银两很重,换成碎银后,一定还可以额外买很多绣线、布面。
她打算好了,这次将事情处理妥当后,就不再下山,整个冬天就待在茅草屋里作绣,待来春雪融了,再入城将手绢拿给菜娘托卖,那时也该是快过年的时候,她会顺道买些简单的食材回山腰,然后做些年菜祭拜姥姥、爹娘。
之后,等雪完全消融后,她会继续收集一些山柴,然后再到铁掌柜那换米。
一边走着,一边思索着,很快就来到汴京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