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要嫁给孙南刚?”男人将她提得更近,灼热不悦的气息就喷在她的鼻尖,嘴里说出的名字,是她从卦里求到的保命签——“铁城”城主孙南刚。
“呃,如果没有意外,我的确是这么打算……”乐儿心想,不会运气这么差,遇到孙南刚的死对头吧?要不这男人那怒气高涨的表情是怎么来的?
男人听完她的话,一双深邃的黑眸瞇得更紧,接下来的话几乎像是从牙根里挤出来似的。
“妳——”低沉的嗓音平滑,像温好的酒,却也像闭气凝神的野兽一般,充满危险与威胁,他更加倾近她的脸。“妳就是他不来迎娶幼柔的原因?”
雷子扬冷笑着,锐利的黑眸变得冷冽,视线直凝着眼前的白皙女子,眸中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一想到眼前这纤细的女子,挂着无辜单纯的假面具,勾引着孙南刚,害得幼柔无法得到幸福……雷子扬胸中一把怒火燃得更烈,怎么能容得下这虚伪的女子,在这里继续嚣张下去。
那流露出来的可怕气息,让乐儿心寒,要是下一秒他掐上她的脖子,送自己上西天,她也不会太意外。
只不过,谁是幼柔?
疑问才起,一只小手就搭上那男人的手,她轻柔一唤。
“大哥,你把她吓坏了。”雷幼柔几个大步向前,温柔的声音轻易浇熄眼前怒烧的黑眸。
“幼柔,妳别插手,如果孙南刚敢毁婚,我雷子扬不会让他好过,管他是不是什么‘铁城’城主,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男人压低声音,一双眼始终没有离开乐儿的脸,怒气彷佛就绷在弦上,会在下一秒射出,直射乐儿的心口。
乐儿抖颤了一下,怎觉得那“死无葬身之地”的人会是她?
“抱、抱歉,我可以打个岔,问清楚现在是怎么回事吗?”乐儿虚心请教。
虽然早在出发之前,乐儿就算出“求婚”的路上必崎岖多险,甚多阻路大石,但是……她没想到这个“大石”,竟是如此巨大的一颗。
雷子扬高大的身躯充满威胁感,紧抿的唇显示他正压抑着怒气,那可怕眼神正凶狠地瞪着她。
“孙南刚与我妹妹从小指婚,但幼柔已届双十年华,孙南刚却始终没有提亲打算,借着此次押镖路经铁城,我要去向孙南刚讨个公道。”雷子扬全身的骨骼因为过分使力而嘎嘎作响,巨大的拳头除了拎住她的后领,还在她的面前握紧着,像是在努力克制不要当场动手,以免掐死这“与妹争夫”的黄毛丫头。
指婚?
一听见这两个字,乐儿就像是落入冰窖一样,打从骨子里寒了出来。
孙南刚、孙南刚……已经有了指月复为婚的对象?那那……她该怎么办?
乐儿平日聪明的脑子,难得地停止转动,一时无法反应过来,为何这一切与她算出来的卦象完全不同?
卦象上明明显示出,二十岁的那年大劫,只有一个男人能解救她,这个男人就在铁城,而且还是个响当当、有权势、有威望的男人啊!
放眼望去,不就是皇帝钦点,负责守护边关的铁城城主孙南刚,最符合卦象上的指示吗?
但……指婚?卦象上可没半点提示,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我没有坏人姻缘的意思……”乐儿一双小手猛摇,惊慌与恐惧在她心里咕噜噜乱冒,她算命很行,看人脸色这一点,也是十分在行。
雷子扬的浓眉挑高,怒气虽未平缓,但也没有继续高涨下去。
乐儿赶忙说明自己的身分及来意。“我叫白乐儿,人称‘白衣神算’……”
“屁。”雷子扬无情的薄唇,冷冷的低哼了声,蛮横地打断她的自我介绍。
“呃……”那一点儿也不文雅的字眼,就这么当头丢了过来,乐儿愣了愣。
好歹她也是个姑娘家,有家教、有修养,他怎能用如此粗鲁的言语对待她呢?
“我真的是‘白衣神算’……”她努力想自清,好说歹说,她在江湖上也颇负盛名。
“真、是、放、屁!”雷子扬的声音又更低了点,鄙夷的语气更加明显。
想他雷子扬行遍大江南北,有哪个地方没去过,自是听过“白衣神算”这号人物,又怎会让这丫头给唬弄了。
据说“白衣神算”屈指能明五行,走马可断阴阳、明吉凶,六十四卦皆明了在心,而她光是看着他,就会发抖打颤,怎样也不觉得她像“白衣神算”。
轻视的粗俗言语又丢了过来,乐儿女敕白的脸上盈满幽怨,考虑了一会儿,虽然心有不甘,但反复衡量利害之后,只能认命的背着小包袱,不再与他争辩。
“可以先请您放我下来吗?”这么被悬在半空中,无法脚踏实地的感觉,真是让人连讲话都没法儿说清楚。
雷子扬的剑眉聚拢,黑眸掠过那张惨白无辜的小脸,考虑半晌之后,终于松开他的手,让毫无准备的她“咚”地一声就落了地。
乐儿痛得眉儿都蹙起来了,气得整个人站直,抡起小拳头,就要跟眼前的男人算起帐来……
只是,当她站直身子,双眸平视时,讶异地发现她只及他的肩。
她尴尬的抬起头,发现这男人比陈九还要来得更高大威猛,陈九与他相较,就像是个男孩。
这男人无论是气势,还是散发出来的危险杀气,都让人不敢领教。
一串想指责他的话才到了嘴边,瞧见他森冷不悦的脸,就再也吐不出话来,只能自个儿咽了回去。
他太有存在感,光是一双眼就能逼得她一脸嫣红,抓着包袱的手心,甚至还紧张的渗出薄汗。
大部分的姑娘家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她总是应邀出门,不时替人解决难题,她爹娘十分不悦,总训斥她没有分际。
自此她才知道,她不是没有男女分际,而是她的身边根本鲜少出现“象样”的男人,瞧瞧,此时的她,多有“分际”、多想挖个洞埋起自己啊!
乐儿后退再后退、后退再后退,试图拉出最安全的距离,最后,整个人不偏不倚,就躲在陈九的身后,微倾着身子,露出一颗小脑袋。
“雷大侠,我想我们之间有误会,雷姑娘与孙公子的婚事,一定能顺利圆满,这事儿另有蹊跷,让我再仔细算算,弄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迫于他比万仞高山还难跨越的气势,她只能暂且打消上门向孙南刚求亲的举动。
“误会?”雷子扬刀刻般的脸庞一侧,锐利的眸光像利箭一样,直射向她无辜胆怯的小脸,半晌之后,沉若雷鸣的声音从薄唇逸出。
“好,我就等妳弄清楚!”
铁城,地处边关要塞,山势雄伟、群峰竞秀,层峦迭翠,瀑飞泉涌,是一大美境,只是,坐在窗棂边的乐儿,可半点儿没有赏景的好兴致。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支着下颚,望着摆在桌上的龟卦,小脸不解。
明明卦象指出,能解她大厄的地方就在铁城,那命定里能解她大劫的男人也在铁城,为何眼下情形会如此复杂呢?
一直到进了客栈里,乐儿才知道那个威风凛凛的男人,就是名闻遐迩的“骠悍镖局”总镖头。
骠悍镖局,一如其名,旗下镖师皆为武功高强、以一挡百的高手,黑白两道,各地皆有分号。
这镖局大有来头,不只是一般商号运粮运财,连地方官上缴饷银,也仰仗骠悍镖局运送,甚至皇帝救灾赈济的银两,亦委托骠悍镖局走镖,他们的势力广大,号称“御用镖局”并不为过。
而那把她当小鸡一般拎着的大块头,竟然就是骠悍镖局的总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