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痛死我了。”他捂住心口趴下来叫嚷著,身子顺势压在她的被单上,将她给禁锢在被单中。
咬牙看著这个不要脸的男人一边喊痛,一边磨蹭著吃她豆腐,她只想把他砍成十八段。不顾已然失去功力,伸手去拿床头的剑,可竟一抓成空。
她的剑呢?明明放在枕边的啊!心中一惊转身去看,发现不只是剑,连包袱也不见了。
她恨恨的怒视著东伯男,因为一定是他干的好事。
喊痛的男人不用抬头就可以感觉到她的怒气,方才夸张的举止蓦地全变了样,连喊痛都省了,甚至被她一脚踢下床时,脸上神情还是惬意得很。
优雅地站起来,在她一副想杀人的目光中,一根一根把沾到身上的稻草叶摘下来,嘴里得意的说:“觉得奇怪吗?不过这是当然的,一早醒来发觉自个儿的东西丢了精光,是……比较吃惊,不过我觉得微澜妹妹你至少应该觉得庆幸了。”
段微澜满脸铁青地看著他的动作,只想破口大骂。庆幸个鬼!任何人遇到这样的倒楣事,还会觉得庆幸吗?
可是他仍自顾自地整理仪容,继续说道:“首先你要庆幸你遇到的是我,而不是什么坏人。”
“可是我觉得你就是坏人。”她终于受不了他的嚣张气焰,恨恨地开口。
他悠哉地掏出一把白玉梳子,一边梳理头发,一边笑著说:“总比那对要把你卖去换赏钱的夫妻好吧?”
段微澜微微一怔,顿时明白他说的就是留宿她过夜的那对夫妻。难道自己中了圈套?想不到她在江湖上行走这么久,还是不懂得谨慎,最糟糕的是居然被这只孔雀给救了。
他再整了整衣物,掏出镜子满意地打量著镜中的自己,不禁小小地叹道:“太完美了!为什么会这么风雅迷人呢?”
靶叹完后惯性的走到门边,摆了个极富忧郁伤感的姿势,凌乱刘海下的双眸凝睇著她的一脸失神。
“微澜妹妹,你不用太伤心啦,一切有我在,虽然你那把价值连城的柳丝剑不见了,不过其他的都还在啊,你看这里有一百一十三两银子,还有绣著杨柳荷花的兜衣……啊……别这么瞪我,我可什么都没看。”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个碎花小包袱,每说一样就从里面翻出一样,直到她杀人般的眼神直射过来,他才连忙把手里的兜衣塞了回去,然后陪笑著递还给原主人。
看他一副欠揍的模样,段微澜猛地扯过包袱,深吸一口气正要发火,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在她接连的怒气攀升下,他总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态度,这实在令人生疑,她并不是一般锁在深院没大脑的小女人,她自小就会玩心机,现在却被人这般耍得团团转。
冷笑一声,她渐渐冷静下来,对付这种人只能用简单的办法。
她面无表情打量著东伯男,看他一副状若无事般地扇著扇子望著天,忽然慢慢走下床来靠近他仔细审视著。
还是那身刺眼的打扮,手里依旧拿著那把让人很想撕碎的折扇,丝毫看不出任何狼狈的神态,甚至昨日泡水的发型也恢复成原本那种凌乱到很做作的样子,看起来哪里像是被人丢在荒郊野外,根本就像是在哪里刚享受完回来。
“你是谁?”她冷不防地开口,知道迂回的态度只会给这个男人更多戏弄自己的机会。
东伯男兴致勃勃地收起扇子,隐在乱发后的瞳眸闪著光彩,仿佛终于等到她开口一样地炫耀著,“我就是以忧郁的眼神和绝代的风度,以及渊博的才华而闻名天下的百恨公子东伯男。”
这么长的形容词基本上都是废话!她冷眼看著他的装疯卖傻,冷然的追问道:“千花公子呢?”
闻言,他一脸欣喜,向后跳开一步再次把折扇展开,摆了个自以为魅力十足的姿势感动地回答,“没想到微澜妹妹对我这么关心,我的确也是那个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全知晓的千花公子。”
还是一堆废话!段微澜极力忍住想咆哮的冲动,继续追问:“你还有别的称号吗?”
这下他脸上的表情可说是喜极而泣了。他上前欲抓住她的手,却被她灵巧地避开,只好退而求其次的拉住她的袖子,一脸深情的模样,“微澜妹妹,我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知音,你是唯一一个这么执著问完我全部称号的人,我的确还有第三个名字,但不值得一提,不过是个江湖第一神医而已。”
江湖第一神医?!那个据说就算死了百日,也能把你挖起来再救活的神医!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脚步不自觉退后了几步,“你不是!神医不是长这个样子的,我见过他,你别想骗我。”
她见过第一神医,甚至还和他打过交道。他是一个醉鬼也是个赌鬼,邋遢且堕落,若不是一身好医术,只怕他早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东伯男落寞地看著空空的手心,一脸的哀伤,“真叫人伤心啊!我们曾有过那么难忘的一次碰面,微澜妹妹居然还记不起我的长相。”说完,他把凌乱的刘海撩起,让她能仔细看看他的样子。
“你看看,当初你见到的是不是这张脸?”
那是一张略带邪气但是完美无缺的俊脸,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眼睛──闪烁的光芒像是幽冷的月光,没有他平时表现出来的流气和做作,看著他的双眼像是回到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某个夜晚,那个夜里有情有泪,或许还带著些许的怨与恨。
她盯视了许久,居然发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热,于是尴尬的别过脸忽略他等待赞美的希冀目光。见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居然还像个思春少女一样,连在她曾经有所企盼的周公子面前,她都没有这么失态过,而这个男人不过是只长相好看一点的孔雀而已。
想到这里,她轻咳了声,稳下心神不自然的说:“的确是你。”
东伯男不是很满意地放下刘海。她居然没夸他长得好,真是让人失望。
段微澜有些怔怔地看著手心。她没想到会遇到故人,但遇到他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记得一年多前,她曾闯入他的房间,逼他开了一张疗伤消炎的药方,甚至拿走他不少的续命圣品。那日来去匆忙并未仔细看清他的长相,不过当她带著战利品准备离开时,他站在黄昏的道边目送她的离去。
“姑娘!”他忽然大喊一声。
她直觉地回首,乘著晚风,看到了他的脸。那张被酒和赌博浸染上风霜的面容,带著一种仿佛喜获重生的微笑,那种几乎被扭曲的俊美在霞光中蛊惑地看著她,最后那一幕就深深的映在她脑海里,可自那一天起,她也正式流落于江湖之中。
对于那时的触动,她只当作是诧异。那次,她其实是为了欧阳墨林而去求药,开始她只知道现任的神医是个好酒好财好赌的混混,可她没想到他居然会那么的年轻,而且那么的好看。
但这也代表一件事,这个从回忆中忽然冒出来的男人知道她真正的身分。
“你……”段微澜想开口,随即却又紧紧地闭上,生怕他会当场揭穿她,虽然四周并无他人。
东伯男把乱发拨到后面,然后神秘地笑了笑,“我告诉微澜妹妹一个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吧!其实这张脸不是我本来的脸,而是我做的面具。”
她愣了下,悄悄松了口气。她就知道,哪有上天如此眷顾的人,如果是,那么他就真的太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