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动作,让他下颚的肌肉隐隐抽动着。
凭他的身手,他可以轻而易举的阻止她靠近,甚至可以一脚把她踢出车外,不过……她熟睡的神情就像个孩子,不知道人心可畏,不知道该要警戒。
他心中的独白还没跑完,那颗小脑袋晃啊晃的,竟从他的肩膀上晃了下来,直直落向他的大腿上。
这一段距离的落差,竟然没有惊醒她,看来,她颇能随遇而安的样子。
“唉喔……”神智不清醒的她,先是发出困扰的轻吟,接着侧头发现了他。
她怔愣地看了他好半晌,脑中仍是一片混沌,接着又对他勾起红唇傻笑。
那一笑,教男人脸上的表情僵凝,眉头一皱,目光转为凌厉,打算让她怕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结果,她竟然又安安稳稳地闭上眼睡着了?!
男人横眉竖目,冷冷的瞪着她,无奈这回她睡得可熟了,完全不予理会。
他低垂着头,深黝的黑眸打量着在他腿上熟睡的少女,浓眉轻皱。
她真的不怕他?
或许,她有点怕他,毕竟她眼里曾闪过一抹惊慌,但是,她竟然还能这么恰然自得,这又是为什么呢?
她不知道,让自己如此熟睡,会陷入怎样的危机吗?
她不知道,睡得太沉,极有可能看不到明日的太阳吗?
不,答案很清楚,她完全不知道。
她不但睡得很熟,还睡得很舒坦,小脑袋在他的大腿上磨来磨去,直到找着了舒适的位置后,才停止了挪动。
冷漠无情的眼神,在盯着她的时候,揉进一抹不解,同时也软化了他的严肃,柔软的情绪悄悄的浮上来,他看着她的眼神竟然是温柔的。
原因很简单,只因为,她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那种单纯的信任与依赖,是他一辈子也强求下来的,在他的生活圈里,只有杀戮,只有仇视与利益!
他的脸上有着疑惑,专注的看着她的长发因为挪动而披散在他的膝上、腿上,遮去她熟睡的小脸。
像是下意识就做出了反应,他伸出长着厚厚枪茧的手指,轻轻撩开她的发,露出她甜睡的侧脸。
动作间,他的眼神温柔,抚模她的动作也很轻柔,只因他并不想惊醒她。
如果在他的生命里,享有信任感是如此艰难的渴望,那就让他在这趟短短的路程上,尽情拥有这此吧……
“到了。”
很温柔的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恩卉伸手撬了揉眼睛,没睡饱的模样,看来很惹人怜爱。
她睁开双眼,还是觉得好困,脑子依旧没办法正常运转,只是伸了伸懒腰,佣懒地挪移娇小的身躯,蒙胧间,她有些困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她是睡在哪儿啊?为什么感觉很陌生,这睡垫不但带有温度.甚至鼻尖都能闻到舒爽好闻的气息?
“小姐,已经到学校了,不要再睡了!”计程车司机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不等她慢慢回神,赶忙出声唤人。
这声大吼,果然把恩卉的瞌睡虫全吓跑,她拍拍小脸,狼狈的爬了起来……
爬?
这个字眼又让她一楞,下一秒,她霍地从“某个东西”身上跳开。
“啊,是你!”恩卉捂住唇,惊骇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是那个看起来很斯文,却把她“丢”上车的男人;他是那个很冷酷,却拥有温柔声音的男人,总之,是个集“矛盾”於一身的男人。
“我是谁?”男人有趣的开口.挑起一边眉,双手交叠.好整以暇的看荇她,眼神柔和了几分,没有先前的严厉冰冷。
呃……这男人真是奇怪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我叫风曜。”像是读出她眼底的疑惑,他主动自我介绍。薄唇上纵使没有笑容,看起来却亲切了些。
“呃……你好,我叫沈恩卉……”虽然感觉有点怪,但她还是很有礼貌的说出自己的名字。
她实在很好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到他的大腿上,但她只在心里嘀咕着,却没有勇气发问,也没有那个验皮问。
“带路吧!”风曜付完车资,先行下了车,恩卉赶紧追在他身后。
“你要去哪?”昏沉的脑袋还没开始运转,恩卉边喊边加快脚步,只是,谁也没料到,他突然停住脚步,这次,她撞上他宽阔的背,小鼻子撞得好疼、好疼。
耙情她是跟他身上的铜墙铁壁如此有缘分吗?一天之内竟然可以撞上两次。
“校长室,还记得吗?”风曜问道,低头汲取着她身上的清香。
“你也要到校长室?”恩卉被挑起了兴趣,大眼闪闪发亮。
“你要找校长?有什么事吗?”恩卉已经认真的开始做起工读生的工作,处理起校长的杂事。
他阴骛的黑眸看着她,薄唇紧抿着,发现她真的很爱讲话。
恩卉等了一会儿,见他不肯开口,尝试性地再催促一声。
“你可以先告诉我,我再帮你转达……”等不到期待中的反应,恩卉不气馁地又靠近了一步。
风曜只是眯起眸,望了她半晌后,给了她越来越熟悉的两个字。
“闭、嘴。”言简意赅,外加有如十二月份冰天雪地的冰冷表情。
恩卉先是一愣,接着连声叹息,嘟起嘴表示不满,清澈闪亮的明眸,也因为他语气欠佳而变得黯淡。
“你这个人真的很没有礼貌,算了、算了,不理你了……”她忍着一肚子的疑问,皱着眉头往前走去。
亏她刚才还以为他的表情变柔和了,原来只是她的错觉。
生气的小脚步越移越快,本来想趁机甩掉他,却在教室的转弯处,忍不住的停下脚步。
“你走快……”恩卉雨度哑口尤言,她又被吓了一跳。
一直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以为他被自己远远的抛在后头,没想到,他竟然就在离自己不到三步远的身后。
这个人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啊?!
看着她惊诧的小脸,风曜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想笑。
罢才跟在她身后,看着她丧气的小脑袋低垂着。一张小嘴咕哝的发出不明的抱怨,还用力的移动脚步,力道大得像是想在地上踩出有如酷斯拉般的大脚印,显然对他的态度很有意见。
只不过,一般人看到他的冷脸,听到他的冷言冷语,都只有瑟瑟发抖的份,觉得躲得越远越安全。
她倒是怪了,明明在生气,还会转过头来等他,叫他走快一点。
察觉到她的关心,是因为担心他走丢,风曜没有被看扁的怒气,反而觉得有种温暖的情绪瞬间浮上心头。
这感觉其实不坏……不,其实该说是好极了!
他很喜欢,非常喜欢!因为她小小的关心而愉悦着。
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贪心的男人,因为达成任务的巨额赏金,不曾让他露出笑颜,但是她不经意流露出关心,却叫他整个心都要融了。
他想,他一定是被自己催眠了。
只因为在接下这个任务时,他对自己的外表是否能胜任而感到怀疑,於是他告诉自己,他要尽量柔化自己的表情,不让别人一眼就看出他的杀气是因为这样,他才变得很容易被感动吗?
是因为这样,这个女孩才能轻易触动他的心吗?
“为什么盯着我看?”恩卉眨了眨眼睛,抬起头来望着他。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风曜突然有了开玩笑的兴致。
“你的脸上有饭粒。”他丢下一句话,接着迈开脚步向前走去。
恩卉闻言一慌,小手急忙往自己的脸上模啊模的。
哪里有饭粒?哪里有饭粒?她一路上都带着饭粒吗?这样岂不是很丢脸?呃,不对,她今天根本来不及吃饭,哪来的饭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