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顿时沉闷,言炎就在她床边,目光沉沉地盯著她,不说话,却也不离开。
他持续瞪著她,目光莫测高深,以冷寂的静默延长对她的凌迟,就算她闭上了眼,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怒气。
“那么生气,为什么不转身离开就好?!”水净有些赌气地说,扬眸迎上他的。
一句话,教言炎的怒气更盛。
他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转身离开就好,就像她对自己做的一样?!
但,该死的!
看到她昏倒在他的面前,看到她一脸惨白的脸色,他就是走不开!他就是做不到!
气氛持续僵凝,接著,言炎听到自己问出了口。
“你为什么会昏倒?”他的脸色很难看,以平静的声音隐藏心中翻涌的怒火。
“你还会关心吗?”水净无奈地说道,企图维持著冷静的态度,将真正的情绪隔离在灵魂的最角落,怕被他再一次伤了心。
“那是外头两个急于娶媳妇的人叫我问的,他们一点也不在乎,纵使他们娶进门的是个骗子,但是我做不到。”言炎眼眸一沉,开口说出更伤人的话。
胸口窜过一阵刺痛,水净知道他不会原谅她。
“我去告诉伯父、伯母,说水净无福消受……”水净一时气恼,也没想到父亲的处境,只是不想继续看著他伤人的脸孔,直接就想从床上起身。
而她因晕眩仍在,急于起身的她,脚步无法平稳,脚才落地,又差点要往床后跌去。
“你在做什么?!”言炎眸色一惊,伸出手来,大掌用力一扯,想也不想地将她纳入自己的怀中。
扑鼻而来的熟悉男人气息,却不再带著温暖,水净只觉得一阵鼻酸。
从今而后,她能得到的言语,大概就是这般冷漠责备的语气了。
她的胸口好痛,因为他的眼眸好冷,而她,真的不想再看到这一双眼。
“我去跟他们说清楚,说你对这桩婚事没有半点兴趣,说你……”水净气恼的对著他开口急言,一把推开他,无奈气血上冲,她的双膝又是一软。
天地在旋转,等到她真正能够稳住身子时,她已经再度回到他的怀抱中。
“该死!”言炎双臂一收,将她纤细的身子嵌进他的身体里,胸口有一股无法宣泄的紧绷情绪。
他黑眸一黯,无法明白是怎么回事,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她居然还可以影响自己的情绪。
“如果你以为这样,就能获得同情,那你就错了!”低沉的声音接近咒骂,灼热的呼吸吹拂在她苍白的颊上。
水净紧闭双眼,痛恨著自己此刻的软弱,却又无法推开他。
几个深呼吸之后,她扬眸望进他的眼里,努力装出坚强的模样。
“我不打算获得同情,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虽然已经收拾好心情,但她的心就是忍不住疼痛。
他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言炎凝著她,似乎想确定她话里有几分可信。
半晌之后,他还是拒绝相信她!
他几乎是半扶半架著,将她“摆”回床上,水净还想开口抗议,他劈头就丢下一句。
“不准动,等我回来。”言炎极具威胁性地倾向她,鼻尖几乎就要碰触到她,下一秒霍地抽身离开。
水净不知道他有何打算,只是颓然的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她该怎么面对他。
她的思绪一团乱,她不知道他没走的原因,是因为不想让两家长辈生气,还是他只想留下来折磨她。
“吃掉。”
言炎端来了一盘饭菜,上面鸡鸭鱼肉都有,层叠在盘子上,份量多得像是在拜神。
水净微蹙起眉,看著他一脸尴尬的将那盘饭菜往小几上一摆。
“起来吃掉。”言炎开口命令道,语气凶恶,大手往她伸来,动作却意外地轻柔。
水净怔怔地看著他,脑中空白,难以呼吸,无法确认他的温柔。
像是察觉她的目光,言炎开口替自己解释。
“伯母说你最近吃得不多,叫厨娘准备的。”言炎强作镇定,转身拿起餐具。
水净怔愣的将目光移向那盘有如小山的饭菜,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厨娘从小看她到大,知道她食量小,更知道她不爱鱼肉,这盘“丰富”的晚餐不是厨娘准备的,而是……他。
他还关心自己吗?
就冲著这一点,再怎么吃不下的水净,也要吃下去。
于是,她接过餐具,端起餐盘,开始囫囵吞咽起来,一边吃,眼眶竟忍不住湿润,感动于他的温柔。
“怎么了?又不舒服了?”言炎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她一直垂著头,他没能看到她盈眶的泪。
一句问候,代表他睽违已久的温柔,却让她更加想哭,胸口的感动,几乎要逼出她的眼泪。
“怎么了?很不舒服?”言炎的脸色显露出他忘了隐藏的担心,大掌忍不住哀上她的额,想知道她的体温是否正常。
水净扬起被泪氤氲的迷蒙双眸看著他,朦胧之间看见他好看的脸上,浮现出久违的温柔神色,她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她的泪,像针一样扎著他,而她一再地摆出无辜的表情,那虚伪的眼神还是能够刺痛他的心,言炎危险的眯起了眼。
明明知道眼前的她擅于欺骗,他却仍旧无法对她的泪释怀。
“不是说过了不想博取同情吗?那这些泪是什么?”言炎咬牙切齿的低咆。“还是你的话根本就不值得相信?!”
水净因为他的话而瑟缩,心中的疼痛愈来愈尖锐,她再次垂下眸,不愿意去看他眼里残酷的鄙夷神色。
她觉得无奈,也觉得心碎。
现在的她,只怕是做什么都不对了……
她搁下餐具,用手背拭去脸上的泪,他的温柔……只是她的想像,盯著这原以为是他替她准备的餐盘,泪水却愈擦愈多、愈擦愈多。
看著她的泪不停的落下,言炎眼里有著愤怒的火焰。
他的理智与情感在拉扯,他甚至气怒得想要勒死她,因为她是如此地善于伪装无辜,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几乎要逼疯了他。
“你不要哭了!”他的心因为她的眼泪而疼痛著,想伸手抹去她的泪,却只是紧握,将情绪紧紧压下。
水净因为他的恶吼而瑟缩,小手持续抹去泪,静静地摇头。
她也不想哭,不想在他的面前流露出弱势的姿态,但是她的泪就是不听使唤,落不完。
“你不要哭了!”言炎恶狠狠的命令道,却知道她根本不会听。
“我也不想哭,但是我做不到,我就是做不到!那你想怎么办?!”水净咬著下唇,满脸泪的握拳抗议,气得连说话都发颤。
见她大眼闪著泪光,定定地看著他,兀自沉默,眼里有著不服输的倔强。
言炎抿著唇,脸色僵硬。
怎么办?
她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还问他想怎么办?
如果他知道该怎么办,那他就不会一方面气得想杀人,一方面又想把她揉进骨血里。
房里,一片沉寂,两人的视线紧紧胶著,在天秤的两端维持恐怖平衡,谁也无法取得优势。
只是,当水净的泪再次落下时,她的身子随即被拥进熟悉的怀抱里,好紧好紧的抱著。
“你这该死的家伙,你听不懂中文吗?还是要我跟你说英文,我说别哭、别哭了,你就是听不懂吗?”言炎用力的抱紧她,用著能吼聋人的音量,在她的耳边大吼著。
“你该死的……想要……气死我吗?!”言炎气一窒,压抑的表情有些破碎,粗声粗气的语气里,却也揉入了一丝无奈。
当下,输赢立见!
她的泪没停,直接沾湿了他的衣;她的心则柔了、软了,却也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