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仪。”解彦廷开口唤她,声音低哑,明明每天见面,为何心里却还是盈满数不尽的思念?
“怎么了吗?”她仰起头问着,望进他那有如深潭般的黑眸里。
解彦廷只是摇头。
他的脸上有着教人心悸的温柔,语调低醇得几近缠绵,揉合成一股教人心头发酸的感觉,时靖仪不安起来。
“有事,你一定有事。”她黛眉深深的蹙起来。
“哪有什么事?”解彦廷顾左右而言他,声音像是自言自语。
“别瞒我,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女孩了。”时靖仪收敛笑容,松开围在他腰际的手,心里很慌,却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解彦廷直直的望着她,那认真的神情教她又慌又乱,他像是要用这一刻将她的身影记下来,然后……将她一个人丢下。
“不要丢下我。”时靖仪突然扯住他衣角,像个可怜兮兮的小孩,她知道有些事情不对了。
解彦廷怔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后才开口。
“有个在美国的朋友,介绍我一个工作,待遇和条件都不错,我想去试试。”或许只有走得远远的,他才能忘得快一些。
时靖仪宛若被闪电击中,全身感到又痛又麻,下意识地将拳头握得更紧,像是极力在忍耐什么。
两人僵持对峙,没有人开口,就这样任由时间流逝,静得只听得见钟表滴滴答答的声响。
时靖仪神色僵凝,觉得对他好失望。
“这些日子以来,你把我当成什么?”苦涩的感觉、悲哀的间句,从她的口中逸出来。
“靖仪。”解彦廷曾经猜测过她可能会有的反应,但是怎么都没想到她竟会这么平静,他以为她会像个孩子般的耍赖,可是……
“对我好,呵护我,说会陪着我,让我那么那么的相信你,在我对你交付所有的信任与依赖时,你却说走就走?”时靖仪深深的凝视着他,冷哼一声,语调逐渐变得冰冷。“这就是你守着我的方式,先给我糖吃,然后再捅我一刀?”
听着她渐扬的语气,知道她的怒气正在累积,解彦廷只是抿着唇,一句话都不说,也不打算替自己辩解。
如果让她误会,就能切断两人之间的纠葛,那就这么办吧!
经过长久的沉默后,时靖仪的心慢慢冷了。
教她失望的,不是他想另谋高就的事,而是他存心离开她、跟她保持距离的态度。
她更心痛的,是他将她带到了天堂,让她以为已经得到一切的时候,再狠狠的把她推入地狱。
“我只是遵照董事长的遗愿。”解彦廷将两人的关系,用最简单、最无情的理由交代过去。
时靖仪难受的闭上眼睛,不再去看那双让她魂牵梦萦的黑眸。
原来这一切,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只是他用来偿还父亲恩情的工具,除此之外,他对她再没有其他意思。
时靖仪咬牙,浓浓的怨在一瞬间累积到最高点。
他对她很好,好到让她觉得他可以把全世界都给她,好得让她误以为在他的怀里,就能得到完全的保护。
但他还是要走……
“所以你已经决定了,是不是?”时靖仪轻轻的问,态度冷沉得让他心惊。
他会离开,是因为想给她一个更完整的将来,但是他不会走远,他会时时看顾着她,守候着她,直到另一个好男人出现,那他就再也不辜负时震远的交代。
“为什么?”时靖仪问,声音很轻,像是被他伤透了心,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解彦廷咬了咬牙,知道这一次该让她彻底死心。
“董事长交代我,一定要帮你找到一个可靠的男人,这是他的遗愿,而我……还不够资格。”
“就因为爸爸希望我嫁给更好的人,所以你宁可转身离开?”时靖仪干笑了几声,笑容空洞,心早就痛到麻痹。
解彦廷扯了扯唇,原想轻松的一笑置之,但是却笑不出来,看着她清澈如泉的眼眸,他只听到自己粗嗄的声音。
“反正我不够好,真的,我不够好。”她值得更好更可靠的男人,至于他,就算了吧!
心痛到极限,泪已经流不出来了。
“所以,你一开始就没打算一辈子陪着我?”时靖仪疲倦地闭上眼,无力再开口,只是摇头。
她曾经是如此掏心掏肺,想将一切的爱情都献给他,但结果呢?他却什么都不要。
既然他不要,那她留着对他的爱情,也没有什么用了。
时靖仪看着他,脸上尽是云淡风轻,然而仍有一股说不出的冻人寒意由骨子里直透出来,寒彻心肺。
“想要我嫁人,把我这个累赘甩了?没问题,我可以帮你做到这一点。”时靖仪对着他说道:“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我告诉你,绝对没有问题。”
时靖仪看着他,然后默默的转身,用着极缓慢的脚步,一步一步走回自己的房里。
他要自由,那她就给他自由,虽然在失去他之后,她的生命里已经不会再有幸福降临了。
解彦廷看着她转身,像是要走出他的生命,他突然怔住。
看她走得潇洒,是那样毫不留恋,他犹豫着,好想开口喊住她。
但是喊住她又能做什么呢?
他不敢爱她、不敢守候她,那么又何必在乎那么多?
他握紧拳头,却始终没让自己追上去,她的一字一句全都重重敲到他的灵魂深处,他的心乱成一团。
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仿佛被榨干了全身的力气,解彦廷虚月兑地跌坐在地上,矛盾地抱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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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工作上了轨道,或许是她真的把他的话听了进去,在公司逐渐平稳、在解彦廷准备将工作交接出去时,时靖仪的私生活突然丰富起来。
她开始参加商业舞会,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在众人面前。
一个独身、美丽且拥有财富的女人,有资格获得所有男性的注目,无论是已婚还是未婚。
两人像是从未发生过争执,她也好似完全不在乎他要离开的事实,公司里,她有礼地请教他各种问题,回到家,她每天笑着跟他说早安,睡前说晚安。
若要说真有什么不同,就是她不再赖在他的身边,不再用一双小手紧紧的抱着他,不再用那双教人心折的眼瞅着他看。
他成功拉开两人的距离,他只是一个特助、一个兄长,也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
他知道这样比较好,但是她的身影、容貌,仍莫名地左右着他的思绪,看着她渐渐远离他,转身投入自己的生活,这种感觉犹如芒刺在背,心底那股说不出的闷痛,更令他快要崩溃。
他太高估自己,以为自己够理智,能把持得住,却悲哀的发现,面对她,他竟脆弱得不堪一击。
当她对着他笑,那样的笑容他却不想看,只能转过头去。
但当她对着别人微笑时,他却又无法平心静气,同样地,还是只能转过头去,假装丝毫不在意。
是不是真的该转身就走,这样他才能完全的忽视这一切?
今晚,又有一个热闹的商业酒会,会场里人来人往,解彦廷倚在墙边,看着她周旋在众人之间,那自信的神采,已经不是过去青涩的少女。
她的笑容依旧甜美,然而那样的笑容,不再只是对他绽放。
解彦廷握紧手中的酒杯,突然觉得自己无法忍受,这想法让他整个人僵住,脑海里一片空白。
天,他竟然在吃醋?!
解彦廷将酒一饮而尽,转身离开这看似热闹,实际上却带给他痛楚的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