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担心太多,无论她肚子里有没有孩子,她都不会让他知道,既然要让他自由,就不可能让他心有挂念。
司机走了过来,告知启程的时间已到。
叶缇主动抽离他的掌心,将双手背在身后,紧紧交握,感受他留下的余温。
陆辰低头看著空荡荡的掌心,不明的情绪在心中游走,有那么一刻,他想紧紧拥住她。
但是他不行。
他知道那会摧毁叶缇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武装,也会击破两人此时紧绷而暧昧的情绪,那后果不是他所能承受。
於是,他只是点点头,最后一次深深凝望著她……而后转身离去。
望著他离开的背影,叶缇听到自己的心碎裂一地的声音,噙在眼中的泪,正一滴、一滴的落下,无声的掉落在心湖中,泛起一圈圈的疼痛,将她包围。
自从陆辰离开后,叶缇生了场大病,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身体里的某个部分像是被硬生生剥离,憔悴的让人心疼。
珍娜走进房内,诊断女儿的病情,却怎么也查不出病因。
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却不敢轻易在她面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
“叶缇,吃点东西。”珍娜舀起一匙清淡的粥,放在叶缇嘴边。
叶缇摇了摇头,扬手将唇边的汤匙推开。“先放著吧,我等会儿吃。”
“叶缇……”珍娜又心疼,又不知所措。“你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你要我们担心到几时?”
叶缇咬咬唇,痛苦的闭上眼。
“我也不想这样的,只是……”泪水终於滑出眼眶。
她想要忘记他,不想要跟他有任何瓜葛,但是……当她的心里还有他时,她怎么能够不想他?
就算现在知道,自己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坚强,那也太迟了,她的心已经遗落在他身上,跟著他一同离开。
“孩子,你必须坚强起来,你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自己的。”珍娜开始后悔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允许他们两人交往。
“我以为我做得到!”叶缇无奈低语。当她发现,这一辈子或许再也见不到他时,她几乎难过得想立刻死去。
“你必须做到,叶缇……孩子需要你。”珍娜握住叶缇的手,将诊断的结果告诉她。
叶缇收回无神的眸,转向母亲,红唇张开又合上,半晌仍说不出话,直到眼泪涌出眼眶,一滴滴的落下。
孩子?
她有了陆辰的孩子?
她的掌心移向仍旧平坦的小肮,心里泛起阵阵悸动,唇边的笑容逐渐扬起。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应该雀跃万分才对,但只要一想起有关陆辰的种种,胸口就觉得一阵空虚,空空荡荡的。
他已经离开了,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但是,她有了他的孩子,这何尝不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她不想再逼自己忘了他,她想要记得他,而且如今有了孩子,她想,她会一直、一直记著他的。
想著想著,泪水又涌了上来,她吸吸鼻子。
“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低著头说道,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伸手接过母亲手中的粥,逼自己一口口咽下去,和著流下的泪,心酸中带著浅浅的甜。
回台湾后的日子,陆辰刻意将自己丢在工作的狂潮中,想藉此忘掉一些无法抛却的记忆。
夜深了,他终於回到家中,冷清的屋子袭来一股沉闷的气息,不但没能让他放松,还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直接走进浴室,月兑下一身的衣物,任冷水由莲蓬头直冲而下,却依旧冲不去一身烦躁。
大手耙过发丝,他仰著头让水流过他的脸,强烈的水流刺激著他的皮肤,此时他渴望有一双温柔的手,拂过他的脸,轻吻他的颊……
又想到她了。
回到台湾已经一个多月了,心中对她的惦念非但没有随著时间消逝,反而愈加深刻。
见不到她的人,闻不到她的味道,照理说他应该会逐渐淡忘她的一切,但情形却完全相反。
她已经忘了他吗?
想起她说的话,她会用忘情草来麻醉对他的想念,帮助她忘了他的存在,他不禁想,他是不是也该带一堆忘情草回来,妤帮助自己忘记她。
此时的他,相思泛滥成灾,已经无法控制。
有人说,睹物思人……但是,他身边并没有任何关於她的相片、衣物,他不该如此想她才对。
他却不知道……属於他们俩的回忆,已被他小心收藏著,总在午夜梦回时,一次次闯出他欲封印住的思念。
王同曾经问他,为什么不留下?
他说,那不是他出生的国家、不是他想生活的世界。
那里没有你爱的人吗?王同又问。
这一次,他哑口无言,无法说出否定的答案,却又不甘心点头。
他一向狂傲,从不肯为了谁而低头、改变他的初衷,他不认为叶缇对他的影响力有那么深。
他不敢贸然留下,因为怕伤害她,在还没厘清自己的想法以前,他不能冲动行事,因为怕到时的伤害更深。
只是,当纷飞的激情归於平静时,思绪却更加清晰。
他想念她。
思念不知何时已深入骨髓,在他每一个呼吸里,他渴望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草药香,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完全放松,一觉好眠到清晨。
拭乾身上的水珠,却依旧拭不去想念,他懒洋洋穿上衣物,顾不著一头湿发,就将自己丢进大沙发里。
懊是眷恋吧!才会这样一再的想起,他们曾有的过去。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他还来不及应声,就听到王同心急的喊著。
“快开门,有位贵客来了,是不远千里而来的贵客喔!”王同欣喜的声音隔著门板传来。
会是谁呢?
是谁会千里而来呢?
他的眼突然发亮,动作也跟著加快。
是叶缇吗?
是她感受到他的思念,感受到他内心的挣扎,所以主动出现在他面前?
他迫不及待的开门,张口便喊。
“叶……”
尾音消失在空气中,陆辰眉目间的兴奋,被一股明显的失望取代,握住门把的手竟有些发抖。
胸口的期望转眼被刺破,陆辰吐了一口气,呆愣地看著眼前同在孤儿院长大、没有血缘关系,却情同兄妹的方芷晞。
他的紧张与兴奋蓦地消失,心中觉得空荡荡的,像是某种深切的期待落空般,传来微微的疼。
“哥,想我吗?我从荷兰回来了,意外吧?!”方芷晞兴奋的抱住陆辰。
“结训了吗?时间过得还真快。”陆辰麻木的问著,心里被太多失望填满,无法扬起任何喜悦。
“我到荷兰的总公司待了好几个月,为的就是要接受新的知识,学习怎么样能让玫瑰长得更加美丽,你知道吗?我现在是公司里最优秀的人才,主管们还说,我下一个任务,就是要到辛巴威去,非洲耶,我要到非洲去耶……”方芷晞热络的报告著近况,没有察觉到陆辰的异色。
太复杂的思绪纠缠著陆辰,他几乎无法分辨方芷晞到底说了什么,直到听到一个熟悉的地名。
“非洲?你要到非洲去?”陆辰低头,望进一双水亮的眸底,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惊诧。
“哥,你怎么了?”方芷晞眨了眨眼,第一次看到他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要到非洲去做什么?”陆辰只是问著,没有回答。
“总公司要在辛巴威投资玫瑰农场,我是他们属意的人选……怎么?你对非洲有兴趣啊?”方芷晞偏头问著,马尾在她脑后晃啊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