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巧,我也喜欢摩天轮。”她也幽幽诉说着。
夜幕中,黎雨婵看不清他的表情,伹她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心境与孤独时的自己雷同。
“小时候,我爸爸每年寒暑假都会带我去日本迪士尼乐园,跟爸爸一起坐摩天轮是我最幸福的时候。”她回想起快乐的过往。
“呵,我跟你不一样。”荆权赫苦笑,叹息。“对我而言,高挂的摩天轮代表母亲对我的爱。很久之前,在我母亲还没来得及带我去坐摩天轮,她就病了。”
“听起来,你母亲的病似乎很久了。”
“嗯。”荆权赫不再多说,只轻轻“嗯”了一声。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黎雨婵不多追问,每个人都有不能碰触的伤口,她能了解。
不说话的两人同坐车内气氛有些僵,黎雨婵默数呼吸,遥看摩天轮,当下产生
一种恍惚、不真实的感觉——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和荆权赫并肩同坐车内?
这样的场景,不是该和心爱的男人谈情说爱吗?不多久前他们是谁也不认识谁的陌生人啊!
世事难料……黎雨婵这时才了解这话语的意涵。
对于未知的明天,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突来的荒谬月兑序感令她不由得轻启朱唇笑了。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好笑?”荆权赫不解诘问。
他侧过脸看她,眸中透出温柔,平常少见且不寻常的亲昵,令她微微心颤。
无庸置疑,荆权赫是个迷人的成熟男子,倘若他们不是因为这“奇妙”的因素而相识,或许她会掏心掏肺地爱上他吧?或者……应该这么说,像他这种里外兼备的出色型男,大概没有女孩子不对他动心才是。
“我觉得好好笑喔,怎么会跟你跑来这里看夜景。”黎雨婵忍俊不住,举手轻捣双唇。“你不觉得吗?这么美的地方,照理应该足要跟心爱的人来才对嘛。真的好怪喔……”
“呵,你的意思是说,跟我来这里很煞风景吗?”
荆权赫笑得一脸尴尬,他不知道小女孩的心中是这么想的—难道,她认为他不配带她来这里?
“也不是煞风景,就是很怪。”黎雨婵说着说着又笑了。
只见她歪了歪头,想找出合宜的形容词句。
“不然你说说看,你会带女朋友去什么地方?总不是去故宫看翠玉白菜吧?像我们这样并肩仰看摩天轮,感叹各自童年的幸与不幸,你为你母亲的病心烦,我也正为家里的事情闷到不行——这该叫做谈心,怎么会我们俩跑来谈心呢?真怪。”
“谁说我们不能谈心?”荆权赫正色打断她的蔑笑。“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的男人?只懂得占女人便宜的色鬼怪叔叔吗?你以为我带你来这种黑漆漆的地方就一定有不良企图?”
“你干嘛啊?”黎雨婵被他的疾言厉色吓到,瞠大眼睛。“你生气啦?我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又没别的意思……”
方才静好平和的气氛全砸了!
荆权赫紧紧抿着唇,鼻翼间急促喘气,他真的生气了!
黎雨婵像是误踩狮子尾巴的小笨羊,触怒了凶猛野兽也不知怎么逃,光会吓得发抖不知如何是好。
“唉……”良久,荆权赫沉沉吐出一口气,一字字清晰问。“如果不是你父亲突然生病,再加上启基营运出问题,你跟我会在什么情况下相识?”
“什么情况下相识?”黎雨婵不了解他在间什么,只是喃喃重复着他的问题。“这……我想不到耶,或许我们一辈子都不会认识吧。”
“是吗?”荆权赫柔声再问,他泰然自若地靠近她,锐利的眸中不知怎地覆上一层难解的迷离,低着嗓音问道:“回想那天,你不顾一切闯进招待所找我,一路以来可能面临的危险和难堪,你不后悔吗?”
“我——”黎雨婵被他的眼神定住,微张口,说不出任何字句。
空气里仿佛渗入某种魔力,他的眼神扣住她的心,他阳刚气息摄取她的魂,突然间,她不能思考了,脑海只重复着同样疑问:
他怎么了?为什么他的眼中有柔情,又有恨意,叫人难以解析……
“真的不后悔吗?”荆权赫又问了一次,她仍以迷蒙眼神回应。
“为什么我要后悔?”思考片刻,黎雨婵回答他。“如果启基建设能够得救,如果你真的让我爸爸晚年没有遗憾,我就算失去什么,那也是该付出的代价。
我没什么好后悔的,至少我找到的是个强人,真正的英雄才不会用一些下三滥的招数。”
停顿一秒,黎雨婵望着他坚定地道:“何况,我相信你是真英雄。”
与她水波莹动的美眸相对,荆权赫全身像通了电流似的无法动弹,只能点头回应。
她确实是单纯啊,单纯得令他心疼!
她始终天真的神情叫他狠不下心——他一心一意要复仇的心总被她的毫无防备给融化。
荆权赫从她的单纯善良穿越时光的隧道,仿佛见到了过去的母亲,年轻时候的母亲也像她一样单纯善良啊,要不当年又怎会单枪匹马找上黎天赐呢?
天啊!他发现自己不但无法硬下心肠,甚至可能因为黎雨婵像母亲的善良天性让他对她动了心。
闭上眼,荆权赫试图让自己冷静,事情本不该这样走的!
他早计画要吞下启基让黎天赐死不瞑目,谁知半途杀出个程咬金——黎雨婵大胆找上门来,让他改变了原本的计画,所以他决定要黎天赐不但丢掉启基,还要赔上女儿的幸福当作利息。
可是,现在他竟然不知从何下手?每当她用无辜眼神望着他,当她用那种“我相信你不坏,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坚定眼神看着他时,荆权赫的心全乱了,什么扭曲、践踏她自尊的坏主意都使不上力。
方才,她看着摩天轮微笑的模样深深震慑他的心,她总是不经意便说中他的心事,她笑起来的样子像个天使……
“你爸爸很好命。”他低回叹息,不敢再看一眼她的眼睛。“有你这么懂事又孝顺的女儿,这一生值得了。”
“你母亲也一样啊!”黎雨婵甜甜微笑,回敬他。“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生病,有你这样的孝顺儿子,也很幸福——”
“黎雨婵。”荆权赫突然低低喊了声她的名字。
“啊?怎么了?”见他连名带姓地喊她,当下有些讶异不解,直觉抬眼看他。
“你真傻。”荆权赫伸手将她揽入怀里,她看到他眼瞳中漂浮着水雾——
“我、我怎么了?”黎雨婵皱起眉问道。
“傻女孩……”荆权赫叹息地俯首吻了她,紧紧将她揉在温暖宽厚的胸怀里。
黎雨婵被动地接受他毫无预警的深吻,他多情的吻燃起一簇簇火焰,温暖她孤寂很久的冷清心灵。
寂静夜幕中,她依偎在他厚实的胸膛里,来不及弄清楚他为什么说自己傻?
她只知道自己贪恋眼前美好安全的感觉——她一个人孤军奋斗太久,她需要一点温暖安慰,即使只有一根火柴那么短暂也无所谓。
这男人是她自己惹来的,黎雨婵知道自己走到这里再无退路,他的吻热情火烈也充满掠夺意味,他吻她就仿佛彻底融解焚毁似地态意妄为。
于是,她约略懂得他所说的傻是什么意思了。
这冷酷男人或许会令她失掉一切,包括她的身、心和灵魂。然而,她一点不在乎,当她清楚听见怦怦的心跳声,黎雨婵知道他真实陪在身边,他会让她保有最在乎的启基和父亲的威望—
至于其他,她已无暇顾及了。
摩天轮继续转动,他们交互缠绵的神魂也跟着旋转不止,仿佛吻了一世纪那么久,荆权赫缓缓放开她的唇,定睛望住她,微笑。“谢谢你称赞我是英雄。因为你这句话,看来我必须认真处理好启基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