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又说到哪里去了?『妄想症』又发作了吗?”程芸舫一心只想改善家里的状况,对于私人感情问题,根本全无心思。
“哎,仁慈点吧!我的程小姐,对于一个长期陷入饥饿的可怜女人,多一点幻想,加添一点生活动力,总没犯法吧?”
“是是是!幻想既不犯法、也不必抽税。最适合妳的省钱娱乐!”程芸舫笑着收拾起简陋茶几上的杯盘狼藉。“我不妨碍妳继续美丽的幻想,我没那个命──明天得上工去了,先去把细软收拾一下,妳自己慢慢想啊……”
第一天工作,程芸舫仍没有看到她的“假儿子”。
梁若寒整天在医院里忙,只托秘书下了一道工作命令,她只有照着指令好好将育儿房整理好,新添购给孩子的衣物玩具也一一归位。
“天!十一点半了。最后一班公车赶不到了,怎么回家啊?”
忙了大半天,程芸舫疲倦地揉了揉眼睛,赫然惊觉时间已到深静的午夜。
“哎,有钱人真是无聊,没事把小孩房间搞那么大做啥?害我打扫整理一整天都弄不完!”颓然跌坐在柔软的大沙发上,程芸舫十分懊恼地叨念咕哝道:“真是的,一忙起来就忘了注意时间,从这里搭出租车回家,一趟差不多是一星期的伙食费──哎哟!这下亏大了啦!我怎么这么猪头啊──”
纵使天色已晚,也有一肚子的懊恼,程芸舫还是背起自己的随身包包准备回家去。
“等一下,妳上哪去?”猛然地,一道严峻的声音在客厅里扬起。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听到?你出点声音好不好?难道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程芸舫瞠大眼眸,讶然望住眼前站立的,一身浅色居家服的男主人。
那袭高级质料的米色全棉休闲服,让梁若寒看起来比穿白袍时更显青春精壮;刚沐浴完毕的身躯淡淡散发出清爽宜人的绿草香,闻起来十分心旷神怡。
他的短发没有完全吹干,微湿地附在光洁的额上,刮完胡子的鬓边隐约还可看见几个白泡印记──
梁若寒不加修饰地将自己最真实的居家形象,大剌剌地呈现在一个陌生的女人面前,这委实令程芸舫尴尬,杵在客厅中间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是谁说妳可以回家的?妳忘了契约内容吗?”
“我……我已经把该做的工作做完了。”程芸舫低着头。
“做完?我还没验收呢!”蓦地,他伸出手握住她的,寒漠的声音里加了一点温度。“嘿,谦谦妈咪──拜托妳好不好?面对我的时候自然一点嘛!就算是三岁小孩子,凭妳别脚的演技,我看很难骗得过。”
“你──你这样神出鬼没的,我快给吓出心脏病了,哪还自然得起来?”
被他紧紧握着手,程芸舫感觉身上哪个穴位彷佛被锁住了似,血液无法流通,反应知觉也变迟钝了。
“听着──”梁若寒正色地扳过她,双手搭在她肩上紧靠着,他煚煚望住她的眼,两道锐利眸光如利剑一般,足以刺进她不为人知的内心深处……
“不管妳心里如何看待这份工作,既然已经接了,我仍然会以我的标准来要求妳──所以,开始的第一步,就是妳必须习惯这个空间,努力让自己像这个家的女主人。懂吗?”
“我……我已经很努力了,今天一整天,我都在熟悉这里的一事一物。”程芸舫很不自在摆开他双手的箝制,微蹙着秀丽的眉峰,困难地吐出她的犹豫。“给我一点时间吧,莫名其妙从家庭教师变成冒牌的女主人,我心理需要建设──再者,我们俩……实在不熟悉,要让孩子相信天差地别的我们是他的父母,恐怕太强人所难……”
“不难。”他锲而不舍地又执起她的手,语气与眼神都变得和缓温柔。“来,我们到沙发坐下一起喝杯茶,慢慢地我会帮妳进入状况。”
天啊!什么时辰了?大半夜的还喝什么茶?忙了一天身心疲惫的程芸舫火气不禁又扬起。
“梁爸爸,一定要现在喝吗?我很累了耶──我现在只想赶快回自己的小窝睡觉。”
“小姐,看来妳还没搞清楚状况──”梁若寒硬是拉着她到客厅里名贵的意大利沙发坐下。“给我坐好!妳已经开始按契约工作了,还回什么家?今晚妳就在这里住下!”
“啊?住?为……为什么?说好是陪孩子的,现在──孩子又不在……我才不要住这里!”程芸舫简直快被搞疯了!
开玩笑?!长这么大,她可从来不曾跟陌生男人共处一室啊!
程芸舫像是臀部着了火似地坐立难安──这……这么一大间屋子里只有他们孤男寡女……
哎哎哎!叫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为了让孩子开心,我想过了。他目前在屏东褓姆家里,我希望等妳进入状况后,一起南下接孩子──”他仍是那一副不容讨价还价的冷酷面容。“这孩子很可怜,从小是褓姆抱大的,倘若父亲母亲一起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很高兴,感觉很幸福……”
“噢……你只想着你宝贝儿子的幸福,我……我的难处你想过吗?”程芸舫激动得两颊绯红。“我、跟你素昧平生,你一下子要我装成孩子的妈也就算了,现在一点儿心理准备也没有,就要让我与你同处一室。你──怎么没想过我是什么样的心情?你的认知里面,我就是那种为了钱可以没原则、没自尊的女人吗?”
“呵呵……妳需要这样激动吗?妳啊!想得太多了啦。我可不是……”梁若寒以促狭的眼光看着她。“放心!我已经请之前的钟点管家准备好客房了,妳以后就住客房,反正孩子一定都比大人早睡嘛。这样的安排,妳可以不必义愤填膺了吧?”
“客房?你倒是考虑周到。”脑海一团理不清的混乱思绪,让程芸舫直接反应地道:“你倒会打如意算盘哦。万一,孩子发现了问起来,他不会觉得妈妈睡在客房很奇怪吗?”
“哈哈哈……”梁若寒嘴角的笑意勾得更深了,他帅气地耸耸肩,好整以暇瞅住她慌张无措的可爱表情。“嗯,妳说的对!为求逼真起见,妳应该跟我睡主卧房才正确。”
“不行!你开什么玩笑啊?”程芸舫气急败坏!
气到差不多要拿起桌上价值不菲的骨瓷茶杯往他帅脸砸下去。
“呵……妳冷静一点好不好?我话都还没说完──反正现在妳先住客房,万一被他发现了,再想办法解释嘛──”梁若寒几乎是忍不住地大笑出声。“妳很怪胎哦!知道吗?根据民间调查,全台北市想爬上我被窝的女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人了──可是,妳却惊吓恐惧得彷如要押妳上刑场一样。”
“梁若寒,你少在那里得意洋洋!”程芸舫仰起下巴,抬头挺胸道:“不管那些女人想怎样,我程芸舫跟她们可不一样,请你不要一概而论。”
“不一样?敢问……是哪里不一样?我可是整型专科医师,专门整跟人家不一样的。哈哈哈!”他的好奇心与挑战的剎那间被她勾起。
“你讲话正经点!我一切正常,不劳梁医师费心。”她气恼地嘟起嘴。
“呵,妳生气嘟嘴的样子满可爱的。嗯──我发现妳的唇型很完美哦。”他还是想逗她。
若在手术房里,梁若寒真的会想打开她的小脑袋,仔细检查看看这个处处唱反调的女孩子到底在脑子里装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