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孜孜记下大师交办的事项,而后慷慨掏出钱包,既是为付出获得幸福所需的代价,再庞大她也认为值得。
“冰糖燕窝炖雪梨,补身润肺的,你趁热喝了吧。”
“噫?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煲汤药?我记得以前你连开水都烧不好。”躺在床上一脸病恹恹的章皓云,接过吴丽嫔手中的药盅,怀疑问道。
“谁告诉你这是我煲的?我才没兴趣。”吴丽嫔双手抱胸,笑笑反问:“你猜猜,是谁愿意花时间为你做这些?”
“……不是你,那就是余庆罗?”她津津有味喝著燕窝汤。“大厉害了,真难为他讨了一个连瓦斯炉都不会操作的笨老婆。”
“喂喂!说那是什么话?别忘了,吃人的嘴软哪──”吴丽嫔拧她的颊。“你可听好,这盅补品是我弟弟花了八小时炖出来的,做姐姐的没福享受,倒先便宜你了……”
“啊?是他啊?怪了,他不是大忙人吗?何时变得这么闲?”
“还不是为了你?”吴丽嫔俨然成了弟弟的发言人。“自你淋雨生病以来,他担心你没地方住,特地拜托我带你回家来安心养病,他呢,也不管自己肩上担负几亿的发展案子,每天照三餐给你烹药送补汤……”
“哼,你以为他是真的为我?我看是为了他朝思暮想的那块地吧?”
“不是,你猜错了。若风压根儿放著『泰鼎』的事情不理,就担心你身子不舒坦……唉,余庆几次向我抱怨他无心公事。我夹在他们中间,实在为难。”
“为难?为难就叫他别忙啦。”章皓云咬著汤匙,若有所思。“我也不是没吃他的药,没喝他的汤就活不下去吧?”
“哇!你有没有良心啊?”吴丽嫔为自己弟弟不平。“一个大男人,为女人做到这样,皓云哪,不是我夸张,那得要上辈子烧著好香,积好福分才有啊。”
“喔──为了你弟,在我面前说话酸溜溜的──”
章皓云黯淡脸色,把碗放在床头柜上。“你要舍不得让别人享用他的爱心,顶多我不喝就是了嘛!谁稀罕?”
“不稀罕?小姐,你会不会太意气用事了?若风他不是跟你闹著玩的──”
吴丽嫔过了几年十分幸福的婚姻生活,满心盼望自己好友和弟弟,也能享受同样的幸福。
“唉,我当然知道。”停顿几秒钟,章皓云幽幽低叹。“就是因为他玩得太认真了。”
“你到底在躲避什么?”吴丽嫔不解。
“对……我在逃避,因为我很犹豫。”章皓云每想起这些枝节纠葛,总感到头疼欲裂。
“他这个人,飘飘忽忽,到底他的真性情是什么,我了解的太少。很怕走到什么不能自拔的陷阱里。”
“别怕,我是他姐,连我也不算了解他。毕竟,我们相认是这一、两年的事,但是,人与人之间多相处就会了解,你不必太杞人忧天啦。”
吴丽嫔热心为自己弟弟强打推销。
“再说,他是我弟弟,靠这层关系,你要吃多大的亏也不容易吧?”
“没错。”章皓云点出问题核心。“恐怖的在这里,他是你弟弟不打紧,麻烦的是──唉……你想像不到,他是映溪心仪且势在必得的对象。”
“吭?映溪……她也喜欢若风?”吴丽嫔脸色难看,不可置信摇头。“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这……太扯了!哪有这么巧的?”
“对,就是这么巧。”章皓云很无奈。“世界很小,愈是你觉得不会发生的事情,它偏偏就会发生……”
“可是,我们总是走过了啊,你连试都不试?”
“不必了……经过你和余庆那一次,我真是怕到了。”章皓云蹙起眉,陷落回忆中长叹,“好不容易远离当年那场风暴,你和余庆过得幸福快乐,我自己平淡恬适惯了,经不起太大风浪,也不想惹来太多麻烦,所以──”
“话不能这么说!”吴若风突地插入她们的对谈,表情严肃,语气直接。“感情是私事,除了两个当事人,其他人算什么?”
“若风……你好好跟皓云谈,我的想法跟若风一样,为了不相干的外人放弃幸福,那是天底下最笨的事。”吴丽嫔把话说完,适时退下,将空间留给他俩。
“没想到,你看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事实上如此没胆?这阵子,你百般逃避,还是为了老问题?”吴若风坐在她身侧。“我发现,原来你很难捉模……”
“怪事,谁叫你来捉模了?你吃饱太闲吗?”章皓云把脸转向另一边,不大想搭理。
“照理我应该很忙。”吴若风双手交抱胸前,低头叹道:“可是现在我一件正事也没法安心去办。”
“你跟我说这个干啥?关我什么事呢?”章皓云心里不是完全没感觉,但仍忍著不去看他的表情,只怕一看自己又会动摇。
“喔?有人让我心神不宁,偷偷地拿走我的感情,然后逃之夭夭……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随便跟女人上床玩玩算了的。”
吴若风轻抚下巴叹息。“唉,算我踢到铁板,过去只有我逃之夭夭,没有女人会走得像你攈落干脆,让人错愕……”
“说了半天,原来你是不爽这个?”章皓云推掉他温柔的拂触,冷言道:“干嘛那么认真?我不过是拿你几件衣服,又不是洗劫你的财物。”
“呵……对我而言,比被洗劫财物还损失惨重。”吴若风双手握住她的肩,扳正她身子。“为什么不愿意好好跟我相处下去?我不喜欢跟女人玩猫捉老鼠──”
“相处?你我彼此都不了解。甚至,你除了一心想要买我的房子之外,根本搞不清楚我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那房子对我的重要性!”
“好,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吴若风马上接她的问题追。“海滨的旧屋子对你有啥重要?还有,你拿我衣服做什么?”
“哼,我说你才注意到。你根本不是真正的在乎嘛!”
“我再在乎,也要有时间和机会了解。”吴若风急了,双臂加重力道紧紧拥住她。“本人不是神仙,你若不讲,我难道能凭心电感应?”
“藉口!你明明可以问丽嫔。”章皓云抿紧唇,带著微微娇嗔反驳。
“我问过了,但是她不说,非叫我亲自问你不可。”吴若风一脸无辜小孩的委屈。“你们互相推来推去,谁也不肯透露半句,叫我怎么办?”
“既然认为困难重重,就不该浪费时间,早早放弃算了。天涯何处无芳单?”
即使他的话语叫她心中恻然,章皓云淡淡推开他的拥抱,语气平缓。
“不!我不要放弃……”吴若风像怕她突然消失似地,紧抱不放。
“不管你的职业到底是什么?是艺术家,还是种罂粟炼毒──总之,我下定决心要你。”
“谁种罂粟啊?我是服装设计师,那个房子是我染布料兼做衣服的小堡厂。”
“喔!原来如此!”吴若风恍然大悟,口里甜蜜蜜哄著。“我现在都知道了。反正,我已经喜欢上你……不管你做服装设计,还是什么设计,我说了要你,就是非要你不可!”
“唉,只怕我要不起──”她想到自己在刘映溪面前发的毒咒。
“没这回事。”他温柔亲吻她的额。“谁想干什么,全冲著我来吧!我就不相信,有哪种邪门是真心不能抵挡?”
“我怕你想得太乐观。”章皓云不再拒绝他的拥抱和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