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琮琮乐音悠扬,是一首抒情歌谣旋律,场内灯光暗了。
吴若风跳上小舞台,拿起麦克风随着伴奏吟唱。
那是一首意境幽远的歌,虽然原唱是男歌者,夏珞莹也常一个人在自家庭院,
望着星星月亮,用独特的音域低声歌吟。想问天你在哪里,我想问问我自己。一开始我聪明,结束我聪明,聪明得几乎毁掉自己。想问天、问大地,或者是迷信问问宿命。放弃所有,抛下所有,让我飘流在安静的夜空里。你也不必牵强再说爱我,反正我的灵魂已片片凋落。慢慢地拼凑,拼凑成一个完全不属于真正的我。我不愿再放纵,也不愿每天每夜每秒飘流。也不愿再多问再多说再多求我的梦……齐秦.夜夜夜夜作词/作曲.熊天平
夏珞莹随着歌声哼吟,踩着微微心醉的步伐,在酒吧另一端,可以望见天空的天幕下凝思。
幽远的歌声引发情思,她在酒意里,想起自己不顺利的运途,忍不住惆怅深深“原来你躲在这?在想什么?若风的独门调酒不好喝?”
商若渊磁性的呼唤,叫醒沉思中的夏珞莹。
“是你?”她回眸一望,似乎感触深刻地低头浅笑。“你女朋友很漂亮。”
“是吗?我倒认为,跟你比差太多了。”他挤了挤眉眼,言语中带苦酸意。
“你们——我是说若风和你,今晚谈得很愉快,没辜负媒人婆的一番好意?”
“朋友嘛,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好。”夏珞莹淡然以对。
“也是,若风很懂得让女人开心。不过,我更意外的是,没想到你唱歌这么好听,听得我都入迷了……”原来,他跟在她身后很久了。
“吭?你听到了?其实我乱唱的啦!”
蓦然两道红霞染上颊,夏珞莹不好意思低下头。
“嗯——唱得非常好听,真的。”商若渊由衷赞美。“这首歌,感觉非常——嗯,意义深远吧?所以你才能唱得这么动人?”
“呵,没有什么特别意义,很单纯的一首歌而已。”夏珞莹不看他,只抬起头仰望天幕外稀疏星星。
“嗯,我倒觉得很不一样。”商若渊双眸如探照灯,直搜她不想敞开的幽暗。
“在这种夜色中,听你唱歌……唱得哀婉忧绝,情丝缠绕,很难不叫人想到你的心思。大概不是太愉快的吧?”
“没有,是你想过头了。我不太喜欢别人揣测我的心思,毕竟我们不熟。”
“……可不可以冒昧请问——你唱这首歌,是不是想到什么特别的人?”
“呵!你真的很冒昧。”夏珞莹撇过头。
没想到他完全不理她架起的围墙,只是她此时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的感伤。
“除了你过世的父亲,应该还有别人?”商若渊锲而不舍追问下去。
“商若渊,你不觉得自己管太多了吗?我不是你的什么人,请别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什么意思?我有吗?”
“没什么特别意思。”她耸耸肩。“随便你怎么想。至于我要怎么样,那是我的自由。你若不满意,我马上离开这里可以吧?”
她真的讨厌他硬要逼供的霸道!
到底他是有女朋友的人,凭什么管到她身上?
“珞莹……别生气。”他的激动口气里,混着无可奈何的求饶。
“等等——干嘛这样叫我,怪了!我们一点儿都不熟好不好?”
她生气的地瞟他一眼。
“你何必——哎,是你自己把防备筑得太高、太严,完全不近人情。”商若渊当真火大了。
她仍然一派“随你要怎样”的无所谓淡漠,委实叫他没辙。
“好吧,我问你——就算再普通的朋友,也该维持基本的礼貌不是?何况,我们……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不仅止于普通朋友。”
“你在暗示什么?还是,想提醒什么?”
夏珞莹突然变成敏感的刺猬,禁不得半点试探。
“对,我们上过床。那又怎样?现在这种比恋爱简单的时代,上床不过是一起看场电影那般简单,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夏珞莹,你怎么说这种话?请你冷静点,不要这么情绪化。”
“情绪化?或许吧,也许你说对了!我是情绪化,我根本是——”
夏珞莹情绪有些失控,颤抖地握起拳头。“根本是阴阳怪气,可以吗?我没了父亲、丢了爱情,连基本糊口工作都快没了着落——我很笨、很差劲,被你全说中了!我就是没用,这样你满意吗?”
“我……唉!”惊觉自己失言,商若渊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惹你伤心,可是,我真的没有半点恶意,你不要激动。”
“是吗?你一点儿『故意』都没有?”她凄楚摇头,低喃道:“谁相信?从开始到现在,你一直不断在我身边出现,不断在我受伤的时刻,以救溺的姿态拉拔我——全是偶然吗?哼,我不信!我才不会相信……”
她呜呜低泣,推开他奔向楼梯,离开那个令她崩溃的地方!
商若渊急忙追出去,他不能让她这样跑掉,她下但喝醉,而且还很孤独伤心,这样的落单女子,在台北的深夜绝对不安全。
放不下的牵挂,不舍不离地追随,商若渊小心跟住她,因为她不同于过去的任何女人——
慢慢地,他体会清楚,从来没有过的在意,这么深刻的挂念,其实是最浓烈的爱……
就这样,追随美丽倩影始终不离,商若渊总算跟着她平安到家。
“珞莹?你睡着了吗?怎么连门都没锁就睡了?”
她的粗心大意叫他放不下心,快步踏进屋里,发现她竟瘫睡在沙发上,没有丝毫的危机意识。
“喂!这位小姐,你也太大胆了吧!门还没锁,你不觉得危险?真是的!竟连大门都忘记锁上?你以为现在是日据时代,夜不闭户也没关系?”
商若渊叨叨念了一阵,见她没反应,遂上前轻摇叫唤:“嘿,你醒一醒啊——唉……以后别再喝那么多酒了。瞧你意识不清的,很危险耶。”
“唔……商若渊!又是你?噢!很烦捏!你怎么阴魂不散哪?”
她被吵醒了,露出不耐烦的表情。“走远点行不行?我、早、说、过、了。请你——不要再过问我的私事!我不需要别人假好心,你到底明不明白?”
“你说谁在假好心?”商若渊皱起眉,无法忍受她的怪反应,握住她肩膀道:
“珞莹,理智点!不要这么偏激好不好?别人为你担忧的心可是热腾腾的,千真万确!半点不假啊!你别冤枉好人。”
“……吭?什么?你说谁是别人?”她瞠大眯眯醉眼,嗲嗲媚笑。“嗯,其它的『别人』或许还能相信,如果这个别人是你的话,呵……真是笑话!”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从来不曾忍受,一个女人对自己出言不逊。“你是存心找我的碴?何必呢?我一直没有欺骗你的意思……”
“找碴的是你。”夏珞莹整个人埋进软软的沙发垫子里,声音低咽。
“我是真心的。”商若渊将深陷的她搂进怀中,温和安慰。“你不信吗?我一本初衷想帮助你……从来都是真心真意,可是,你的态度实在——”
“算了,我看不必啦。走开!”夏珞莹推开他,抱着膝盖埋着脸,语带哽咽。
“呜……老天爷都讨厌我,倒霉透了的女人,你还是离远一点儿好,省得被我带『哀』了……”
『哀』什么?不要这样说你自己——”商若渊再一次拥紧她。“珞莹……相信我,你很棒,很优秀的,只是需要多一点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