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照顾人家啊!顶着寒风来送文件?啧啧,怪不得你的公司年年赚大钱,多亏这班认真的员工呢!”澄灏语带调侃。
“谢谢你的提醒,再见!”黄博彦没空搭理澄灏,迅速将柳霁玫安置妥当,即刻飞车到他信任的家庭医师诊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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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北投
几年前黄博彦赚到生平的第一桶金,他大手笔买下温泉区的几幢旧屋,改建成现在居住的独幢豪邸。
为了让自己的房子与众不同,他特地亲自到意大利米兰,采购最前卫的高质感家俱,全屋的摆设展现出欧洲贵族的品味。
柳霁玫坐在长型餐桌的一角,饥肠辘辘的她只顾着吃黄家主厨拿手的茄汁海鲜意大利面,无暇欣赏精装豪宅的美丽。
“柳霁玫,你到底几餐没吃了?”黄博彦皱着眉头,不可思议地问。
他带着昏倒的她到家医诊所打一针,医师说她的血糖太低,吃饱补充营养就没事了。
现今社会还有当街饿倒的?他实在无法想象怎么有人喜欢这样虐待自己?
当她荏弱细瘦的臂膀插入针管,黄博彦的心也像插了针似的,不住地抽痛。
“嗯……早餐只喝牛女乃,中午忙着整理会议纪录来不及吃,下了班又赶去太平洋联谊社也没吃,其实,我本来就很少三餐正常。反正,现在流行瘦,女孩子就是愈瘦愈美,不吃刚好可以减肥啊!”柳霁玫说着她的饮食观念,继续津津有味吃着料好味美的海鲜面。
“哇,这是什么面?好好吃喔!还有,这碗汤也好有趣,上面为什么要盖面包呢?嗯,闻起来真香……”
“那是酥皮汤,在烤箱里焗过的,很多餐厅都有卖,天啊!你没喝过吗?”
黄博彦委实惊讶她的单纯直接,这年头没吃过意大利面的人恐怕不太多了。
“就是没有嘛。”她唏哩呼噜喝着热汤。“我不常吃西餐,平常只吃自助餐、肉羹面之类的,好吃便宜又饱肚,最适合我们收入不多的小上班族了。”
“哦?你都这样随便填饱肚子就算了?”
“填得饱就好了嘛——你们当大老板的当然不能体会囊中羞涩的辛苦。”柳霁玫说得坦荡,甚至是理直气壮的,那样真诚的神情叫他感动!
黄博彦不由自主地想起多年前的自己,在默默奋斗的过程里,也曾为了撙节极少的收入,不得不在吃食上斤斤计较。
其实,从眼看着她饿倒,看着她狼吞虎咽,那滚滚翻腾在心里的疼惜不舍,除了为她,也是为了从前的自己……
“怎么不能体会,我又不是没苦过!”他瞅视她,一字字清楚道:“不是所有的富豪都是生下来就有钱的。”
“哦!”柳霁玫一愣,噤声不敢言语。
她记起刘姐的交代,黄博彦不喜欢重提往事。
“对了,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跑来等我?天大的事情不能在公司里讲吗?”
“我——就是没办法见到你嘛!”她怯怯地擦净红唇。“我们职位太低,任何东西都要经过曹秘书,她一定会挡,邓先生也不会让我见你的。”
“为什么非见我不可?”
黄博彦双肘支在桌上,雄鹰的黑眸瞅住她。“就为了那一包文件?”
“嗯。”
“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是一般的企划书之类吧?”受不住黄博彦强烈的逼视,柳霁玫拼命低头,简直就要贴到胸上。
“有趣了……什么都不知道就闷着头送过来,万一是危险物品呢?”他摇摇头,高深莫测地扬起嘴角,似笑非笑。“你实在很天才!那个托付者更是天才,竟然把那么重要的规画文件交给你?”
“就是,那个……她帮助我很多,算是我的恩人。”她语带含糊。
“好。我也不计较那个人是谁——”他缓缓说道:“我最讨厌人家做事不循正道,走后门在我的公司是绝对不允许的。上次我已经说过你,为什么再犯?”
“嗯——我也知道这么做不对,可是人家一直拜托,没办法……”
不出所料,做事一板一眼的他又生气了!
明知故犯的柳霁玫乖乖认错,人已经落在他的地盘,还能说什么!
“唉……”他实在不知要怎么说她,干脆直接了当讽刺道:“你的脑袋实在太单纯了,哪天被人卖了搞不好还会跟他说谢谢!”
“刘姐她不是坏人!”柳霁玫急忙辩驳。“她很好心的,纯粹是想帮老公找到一个生意机会而已。”
“算了算了……”黄博彦放弃地挥挥手。“说了半天,你还是没听懂。”
“反正,做错也做错了,总裁您觉得该如何处置就处置吧!”从小她就是善良的女孩,说什么都不可能拒绝对自己有恩的刘姐,所以她宁可单独承受后果,也不愿让刘姐失望。
“你在说什么?”他被她不知轻重的态度惹火了,扯开嗓门道:“又是随我处置?好啊,你三番两次用这句话来顶罪!怎么,你以为我不敢处置吗?”
“你你……你干嘛那么生气?我是说实话,在团体里面生活,做错事就该接受惩罚——你说了半天,不就是在说这个?”好吓人啊!柳霁玫被他吓出两行热泪。
明明长得那么英俊的男人,干什么老爱用几乎是“狰狞”的面孔来吓人呢?
“你……”黄博彦无言轻叹。
她无辜的泪眼让他不忍地收起怒容,移坐到她身边,努力以平和的语气道:“你说,我怎么不气呢?你总是破坏规矩,然后也不懂得爱惜保护自己,别人说什么你都照做,丝毫不考虑对自己会有什么影响……”
‘有啦,我想过——”哀怨抬起泪眼,她幽幽地说:“其实冒险替刘姐送这文件,至多的损失,只是失去工作。如果成功,将会有许多人获利。何况……”
何况,她实在非常想见他!
尤其在确定他就是小时候心目中的英雄,尤其在他们经历了亲密关系之后,见他的渴望与日俱增,无奈隔着薄薄的一层楼,他们的距离如云泥之隔——
此时,如愿见了他的面,柳霁玫竟问不出口——
她非常想知道,为什么在那天的意外之后,他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难道,这是他处理男女关系的一贯态度?
“何况什么?说啊!”他追问。
“我……我想知道……那天……”唉!那种事,她怎能说得出、问得出口?
柳霁玫的舌头打了死结,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
“那天——”从她欲语还休的羞涩和红通通的苹果脸蛋,黄博彦明了她想说的是什么。
那天的事是个意外,他在她特殊的魅力里意乱情迷,她身上的印记唤起他的道德理性,虽然他并不确知那是什么奇特的力量1
总之,浪漫的意外成了哽在心底的结,难以纾解。
“很抱歉,那天我是过分了。”黄博彦平和的叙说,看不出脸上任何表情的变化。
“所以……”柳霁玫拧攒秀眉,不甚明了他的意图。“你的意思是,当一场误会就算了?”
“呃,只能算是意外吧……”他抿了抿薄唇,眼光抛得老远,轻声却清晰地说:“过去就过去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什么?你在说什么?”
她瞠目结舌,脸上血色尽退,不住颤抖的唇瓣因他这番话的震撼而无法控制!
“听我说——”黄博彦握住柳霁玫无力垂下的肩膀。“这种事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哦?是吗?真抱歉,可能我们乡下人想法太落伍了……”她哽咽着,仿佛当头被人浇淋一大盆冰水,柳霁玫心酸、心寒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