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妳呀……”李齐将棒子咬在嘴边,模样有点流里流气。
“嗯?”杨亚南转头看他。
李齐学她两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她。“是不是觉得很寂寞呀?”
杨亚南知道他在指什么,她望向操场,同样都是新进社员,别人已经在练习绳索操作垂降、认识野菜的烹煮、或准备考向导,只有她一个人是落后的,难免感到自己像个局外人。
“没办法,”她苦笑,耸耸肩。“是我太笨手笨脚了。”
“我们档案组自从学姐毕业就没人接手了,有一大堆资料等着要整理建档,”他一脸伤脑筋的样子问道:“既然妳暂时不能参与活动,要不要过来帮忙?”这是一位干部丢给他处理的,因为他虽为社长,却是登山社里最闲的一个。可是当他看到杨亚南一副渴望积极参与登山社的神情、看起来又很好使唤的样子,他决定把这个苦差事丢给她。
“我可以吗?”杨亚南原本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我去、我去!”她连声应好。她巴不得可以帮忙一些事,总比呆坐在这里无所事事好。
丙然,如他所想,她一副“谢主隆恩”的模样。
“嗯,这是我最爱的草莓口味,给妳。”李齐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给她,当作是奖赏她。
这家伙比她姊姊可爱多了。
星期天,清晨六点整,台北街道还很安静,杨盼盼却已经在厨房忙了起来。
“姊,妳起得真早。”
杨亚南打着呵欠走进厨房,她先为自己倒了一大杯牛女乃,然后坐在餐桌上看着杨盼盼忙碌的身影。
“早,小南。”杨盼盼看了她一眼,然后取出两片吐司放进烤面包机,接着在平底锅里打下一个蛋。“今天是星期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
星期天,杨亚南称这天叫“神秘的星期天”,因为每到这一天,姊姊就会特别早起。
“昨晚太早睡了。”杨亚南小口小口的喝着牛女乃。
杨亚南是个健康宝宝,十一点不到就会上床睡觉,且一向早睡早起,从没赖过床;反倒是杨盼盼,她有低血压和起床气,没有睡足八个钟头,是下不了床的,只有星期天她才会这么早起。
杨盼盼把煎得完美无暇的荷包蛋、火腿,还有切成条状的小黄瓜、红萝卜,及烤好的吐司,一一放进盘子里,然后递给杨亚南。
看到眼前的食物,杨亚南这才觉得有些饿,她把荷包蛋、火腿、小黄瓜、红萝卜夹进面包里,再挤些美女乃滋,然后放进嘴里咬下一口,她瞇起眼睛,嘴角漾起笑。
“好好吃喔……”嘴里塞着食物,她语意不清的说。“姊,妳已经可以去开一间餐馆了。”
约莫是从暑假开始的吧,杨亚南模模糊糊的想,姊姊那双向来娇贵只碰钢琴的手,开始拿起菜刀。刚开始,吓坏母亲了,深怕姊姊一不小心就伤到手,但姊姊坚持学菜,后来母亲也不阻止了,只要求她一定要小心。
姊姊把琴本换成了食谱,练习场所由琴房换到厨房,又跟帮家里煮菜的欧巴桑请益,而从不挑食的她,则成了姊姊的第一号试吃者。
起初,姊姊做的菜真的是惨不忍睹,根本难以入口,但她每一次都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才说出哪些菜太咸或太淡。她一直没跟姊姊讲,她为此拉了好几次肚子。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练习,姊姊的手艺愈来愈好了,不但可以处理海鲜,甚至还会做一些精致的小点心,如寿司、蛋糕等。
“我才不做给其它人吃呢!”把先前做好的寿司三明治放进餐盒,杨盼盼月兑掉围裙,为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在杨亚南的对面坐下。“我呀,只为我心中重要的人做饭。”她脸上有着很特别的神情,一种娇媚、一种满足、一种偷偷的喜悦。
“那么……我是姊心里重要的人啰?”杨亚南指着自己。
“当然,小南也是我心中重要的人喔!”
虽然这是杨亚南要的答案,但她还是露出有点腼腆的笑容,垂下眼,沉默的咬了几口面包。
“对了,姊,”杨亚南突然想起一件事。“妳每个礼拜这么早起来做早点是要送给谁吃?”她早想问了,但因为之前她起床时,姊姊早就离开了,之后也忘了要问。
她一直以为姊姊是要做给教会的人吃、或是送去孤儿院,因为姊姊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有一颗非常仁慈的心。她从高中开始,就会固定去孤儿院弹琴给那里的孩子听、教他们做功课,每个礼拜也都会去教堂,她是教会合唱团的伴奏,会定期做团契、练歌。
可是,她刚刚看了姊姊准备好的餐盒,数量又不是很多。
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洒落在杨盼盼身上,日光在她周身镀上一层光,配上她恬静的微笑,有一种安详之美。
杨盼盼静静的喝了一口咖啡,才缓缓地开口,“我是做给我的学长高烈吃的。”
我的学长高烈……多么充满占有欲的语气!
杨亚南微微一愣,她不知道姊姊会为高烈做到这个程度,她咬了口面包,漫不经心的咀嚼,突然觉得嘴里的食物变得无味了。
“小南,我告诉妳,其实我对高烈他……”
杨亚南突然站起来,一脸痛苦的抱住肚子。
“好痛,对不起,姊,我先去上一下厕所!”说完,她几乎是用跑的往厕所去,差点忘了她的脚还没完全好。
“是不是我做的早餐不干净……”杨盼盼起身跟过去,她站在厕所前,担心的问。
“不是,姊姊的早餐很好吃,是全世界最……不,是全宇宙最好吃的!”
杨亚南在厕所里头大声的说。
门外的杨盼盼不禁笑了,轻身走开去收拾厨房。
“对不起,姊姊……”
杨亚南盖上马桶盖,坐下,两手摀住耳朵,像是在抵抗什么似的。
她知道姊姊要跟她说什么,她一定是要跟她说她喜欢高烈的事。
她都知道,也都明白,因为她全都看在眼里了。
一向骄傲、自信、集宠爱于一身的姊姊,虽然随和好相处,但却不轻易委屈自己的姊姊,竟然愿意牺牲睡眠时间、切伤手指头、还让恐怖的油烟染上她如洗发精广告里一头漂亮的乌丝!明明有众多追求者,明明几乎每个男孩都奉承她、将她捧在手心上,但她却只肯为高烈放段……她有多爱高烈,已经不言而明。
但她一点也不想听姊姊说她有多么喜欢高烈。
不听不听不听不听不听……
她只是下意识地想逃避,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这件事如此反感。
星期天,杨盼盼称这天叫“秘密的星期天”。
自从高烈受伤住院后,杨盼盼就每天都到医院去陪伴他。
斑烈出院后,也接近开学了,他没回家,直接就回到租赁处休养,而杨盼盼还是照常到高烈与李齐共同租赁的住处照顾他、念书给他听,不过也因此与李齐熟悉起来,以前都只是远远地看他。
斑烈完全康复后,杨盼盼就改为每个星期天来,刚开始,高烈认为他已经好了,请她不用再担心他、也不用再过来了。当时她只是微笑,没说什么,可到了星期天,她还是会准时出现在门口,以女主人的姿态进入他的生活。
杨盼盼喜欢高烈很久很久了,眼光很高、不轻易动心的她,几乎是看到高烈第一眼时,就陷了进去,而且已经无法自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