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柔柔的家,但,杨嫂告诉我柔柔已经出门来找我。
回程的路上,我没见到柔柔的人影,我决定回宿舍找看看。
我回到宿舍,我的门一向不上锁,柔柔来了,直接就会进来找我,或坐在我书桌前等我。我打开门,唤了几声,厕所、卧室走一圈,还是没找到柔柔的身影。
我走出小木屋,在四周晃了一圈,听见唐雅各的屋传来笑语声。
我走过去,从敞开的门,看见唐雅各与柔柔坐在书桌前,很亲密地头靠着头,不知在说些什么,柔柔不时发出笑声。
我忍不住皱眉。这两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近?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像自己心爱的宝贝东西被抢走了。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天,我怎么可以对柔柔有这种占有欲呢?我真是变态。我心里骂道。
柔柔会想跟人亲近是件好事,代表她已经可以适应群居生活,我想,或许是我太习惯了柔柔的依赖,于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只能信任我一个人,所以一时无法接受,有点失落感。我这么解释自己刚刚的心情。
我站在门口看他们,听见唐雅各这么摇头晃脑地念着:
“相思欲穿无从寄,画个圈儿寄。话在圈儿外,心在圈儿里。我密密加圈,你须密密知依意。单圈儿是我,双圈儿是你。整圈儿是团圆,破圈儿是别离。还有那数不尽的相思,把一路的圈儿圈到底。”
而柔柔也学他摇头晃脑,着实可爱。
我抱着双臂,倚着门。“学长,你犯相思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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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转头看我,尤其是柔柔,一见到我,她就笑开了脸。
“葛格!”她跳下椅子,跑向我。
我心里充满了一股得意,看来,柔柔还是喜欢我多些。唉,我真是幼稚得无药可救,连这个都要比较。
“是不是因为我明天就要回去了,所以,学长很舍不得我这个可爱又帅气的学弟呀?”我对唐雅各扬眉,笑得很不怀好意。
“可爱又帅气?你还真敢说!”唐雅各斜睨了我一眼。“可借你表错情了,舍不得你的是柔柔。”他说。
“柔柔?”我低头望向柔柔,心里漫着一股温柔。“柔柔真的舍不得我?”
柔柔仰头看我,用她那双清澈坦诚的眼睛回答我。
不知道是不是夕阳的余晖染上了柔柔的脸,柔柔透明的肌肤有着粉粉的啡色,整个人透着清纯的娇羞,煞是动人,我一时看得痴了。
“她要我教她写信。”
唐雅各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凝视,我收慑心智,望住他,他手上扬着一张纸。
“写信?”我走过去接过纸,纸上画满了大大小小的圈圈。“这是信?”我一脸纳闷。
“相思欲寄无从寄,画个圈儿替!”唐雅各拿一对似笑非笑的眸子味我。
“什么?你教她情诗!”我终于弄清楚了。“什么相思欲穿无从寄,你别胡来,教坏柔柔,别忘了她还是个孩子!”望着纸上大大小小的圈,我的心脏无来由地加速跳动。
“哟,你干嘛那么激动?”唐雅各挑挑眉。“你紧张什么?我又没告诉柔柔诗里的意义。”他的嘴上浮上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意。“写信对她还太难,所以我教她,只要每想你一次,就画一个圈。此‘相思’不一定要是男女情爱的‘相思’,她当你是‘葛格’,你们相处了这么久,难道没有感情?难道不能想念?除非你心中有鬼,才会把事情想得太复杂。”
唐雅各每一句话,字字都是话中有话,似要刺探我什么。
我别过脸,逃避他那双含有深意的眸子。
别问我为什么想逃,因为我也不知道。就像是人类本能,当你意识到有危险时,你的身体自然会做出反应。
我感觉到衣袖被拉扯,我低下头,望进柔柔写着不舍的眼。
“葛格还会回来吗?”她仰脸看我。
“傻柔柔,葛格很快就会回来了。”听到她傻气的问题,我忍不住微笑。“我还要带我的弟弟阿拓来看你。”
“一定哦。”我的承诺似乎对她很重要,柔柔满足地笑开脸。
我望着她,心里想阿拓一定无法对柔柔那张甜美的笑颜板起脸。
***
才抵达久违了五个多月的台北,原本那么猛、那么烈的大太阳,突然隐去,天空瞬时变得乌沉沉,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笛声,空气里嗅得出山雨欲来的气息,我的眼皮猛地一个出跳,隐隐地,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走出台北火车站,我立即跳上计程车直奔台大。车窗外,哗啦哗啦地下起雨来。
一到了台大,我要司机在校门口等我,我冒着雨跑进台大,雨滴兜了我一头一身,我一点也不觉得冷,专注地在榜单里寻找阿拓的名字。突然——我的嘴角泄出笑意来,我找到了阿朽的名字,虽然不是阿拓理想中的T大,但,也是个赫赫有名的大学。
我回到车上。
“怎么?瞧你开心的样子,应该考上不错的学校吧?”司机大哥笑嘻嘻地问。
“是我弟,他考上C大。”我笑得合不拢嘴,很以阿拓为傲。
“恭喜峻!”司机诚恳地说。
“谢谢。”
途中,我等不及地在车上用手机打了通电话回家,想跟阿拓道喜,很意外地,接电话的竟是每天忙得像陀螺转的母亲。
“妈,是我,木槿。”我说。
“哟,咱们秋家大少爷终于知道要打电话回来了,我还当你是失踪了。”
“阿拓呢?叫他来听电话。”我当没听见她讥消的话。“他考上了C大,我想跟他说声恭喜。”
“C大?”妈突然尖锐的提高声音,我不得不把手机拿远,耳朵才不至于被她的高分贝埃畸。“哼,说到这个我就气,你知道那个XXX的儿子考上哪里吗叶大!”
那个XXX是另一名女立委,她们的恩怨可以回溯到大学时期。她和妈是同校又同系,出社会又同在一个电视台当干事,现在又在同一个政治图。两个人从学校时就是死对头,一直到现在,什么事都要争个你死我活。
“今天我不打算去立法院开会了,一想到她那副得意的哈脸,我……真是气死我了!”说着说着,妈把气转移到我身上。“说来说去都是你的错!都是你没做好榜样,阿拓才会有样学样!”
“妈,你不要连这个都要跟人家比较好不好?那对阿拓多不公平!”我忍不住皱眉。“妈,你没有拿这种无聊事去烦阿拓吧?”我担心地问。妈的尖锐讥消,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更何况是自尊心重的阿拓。
“不用我说,他已经羞愧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了。”
我的眼皮又是一个猛跳,之前那股不安又袭向我。
“妈,我大概还有十分钟才会到家,你可以先帮我去看一看阿拓吗?”
“你以为我像你这么好命、这么逍遥吗?我待会儿还得出门去帮人向市政府陈清抗议。”
“妈,拜托你,花不了几分钟的。”我软下声要求。
“你紧张什么?!哼,难不成阿拓会想不开吗?”妈还是一副无所谓的口气。
“妈!算我求你,好不好?”我的声音不由提高,司机还被我的声音吓得打歪了方向盘。“难道你的选民比你怀胎九个月的儿子还要重要吗?”
妈似乎被我吓到了。
“好……我去看,我去看,你凶什么凶,什么态度嘛……”
妈没挂电话,而是拿着无线电话上楼,一路上,还可以听得到她在碎碎念。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她在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