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季于姬一脸难以置信。
“我……”蓝蝶说不出道歉,她只有逃离,逃得愈远愈好。
“都是你啦!”上官绮用力打了下桂逸民的头,然后追了出去。
“我?实话实说也不行吗?”桂逸民无辜的喃喃自语,对着浑身变得冷硬难以亲近的季于姬,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他低着头扒饭,突然觉得饭莱变得好难吃,难以下咽……
本来是来季府避祸的,但祸似乎如影随行,不论他到哪儿就跟到哪儿。身置冷冽氛围中的桂逸民不禁如斯想着。
“嗯……”桂逸民忍不住开口,但才说了一个字,季于姬如冰箭般的视线刺得他浑身发冷,他只有乖乖低头喝酒,但过不了多久,他又忍不住想开口说话。
“你真的不知道蓝蝶是青楼女子?”桂逸民快快问完,然后闪身离季于姬远远的。
喝着闷酒的季于姬抬起头,先是瞪了桂逸民一眼,才道:“不知道。”
季于姬有了反应,使桂逸民又鼓起勇气,继续发问,“是青楼女子又如何?人家不是说她只卖艺不卖身吗?”
季于姬又瞪他,这一回目光更扎入。
“而且你不是对连姑娘比较有意思?”
季于姬丢向桂逸民一个杯子,还好他闪得快,否则恐会见血。
“难道不是吗?”桂逸民吁口气。
季于姬不理他,只是喝酒。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从没见过你这副德行,你将酒当水喝……”再被瞪,桂逸民讷讷收口。“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好歹告诉我一声,否则我还以为你是在气我呢!”不说话可能会死的桂逸民安静不了多久又开始碎嘴。
“去将她找来……”不胜酒力的季于姬说得含糊。
“你说什么?”桂逸民听不明白。
“找她来……找她来……”
“她?”桂逸民顿了会儿,“哦!她呀……”他恍然大悟,“你等着!我马上将她找来。凉夜里孤枕难眠,需要拥软玉温香人怀取暖,对吧?”他笑得有点邪恶。
“快去!找她……找她来……”季于姬发酒疯似地呓语。
“好、好!我这就去!嘻!”桂逸民带着放荡不羁的笑意走出房门寻人去。
“蝶儿……”季于姬一个人趴在桌子上,重复低声呼唤…
深夜里,季府另一隅也有人心灵得不到宁静。
蓝蝶在房里直踱着方步,看得上官绮眼都花了。
“唉!你若是真舍不得,不会去求他?凭你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功力,保证那个姓季的马上举白旗投降,臣服在你艳丽的石榴裙下。”
“谁说我舍不得!”蓝蝶嚷道。
“死鸭子嘴硬……”上官绮小小声低语。
“你说什么?”
“没?.....”
才停了一下下,蓝蝶又继续踱步。“停!别在绕了,我头都昏了。”
“哕唆!你别看不就得了!”蓝蝶不理她,继续绕着房间兜圈子。
早知蓝蝶不是容易听劝的人,上官绮翻翻白眼。“明儿个咱们就要走了,是吧?”
“不走难道要被人赶吗?”谎言都被拆穿了,她还有什么脸待下去?蓝蝶口气很冲。
“那么今晚是。自们在这里的最后一晚哕!虽然那个家伙是块又高又大的硬木头,但是还挺好心的,任咱们吃喝都不收钱呢!”上官绮故意没说出那个家伙的名字。
“我会将蝶儿金簪留下来抵债,从此互不相欠!”蓝蝶忿忿地道。
喷喷!仍在嘴硬。上官绮暗笑。“你舍得吗?”她指的是季于姬。
“不舍得也得舍得,不然你身上有带银两吗?”蓝蝶指的是蝶儿金簪。
“钱的事就别指望我!”上官绮两手拚命挥舞。
上官绮的小气在红玉楼里是出了名的o
“哼!早知道。”蓝蝶啐道,“所以除了舍弃跟着我多年的蝶儿金簪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真舍得?”上官绮语带双关。
“你很烦耶!”
“你留下蝶儿金簪,是要那家伙睹物思人吗?盼那家伙有朝一日按捺不住思念跑去找你吗?”
“上官绮!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吗?”蓝蝶舞动的纤指对准上官绮细长的颈子,一副恨不得将它拧断的模样。
“噢……我好怕喔!”上官绮笑道。
“上官绮!”
“好,不闹你了,不过,咱们明儿个走了,就再也见不到那家伙了,有什么该说的话、该道的谢,不是应该好好说清楚,以免将来后悔吗?”上官绮提出中肯的建议。
“不要!我和他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你是怕那家伙指责你说谎?不过,这是事实,又没什么不对。”上官绮一脸事不关己。
“被骂的又不是你,当然没什么不对!”蓝蝶小手绞扭着帕于,一脸不安。
“什么时候咱们红玉楼的第一红牌竟变得如此胆小了?”
“上官绮,你闭嘴!”
“去吧!就算被骂,也好过你在这里一直兜圈子,不肯好好睡觉。”上官绮一把将蓝蝶推出门外,再落锁,不论外头的人如何拍打,她就是不开门。“好好去道别吧!否则以后可没机会哕!”
上官绮的话令蓝蝶静了下来,过不久,就听见门外离开的脚步声。
“喜欢一个人还真是辛苦,像我啊!只要坐拥金山银山,即使一辈子孤孤单单,也没关系!”上官绮拉高被子,酣然人睡。
“我不是来乞求那家伙原谅的……”
朦胧月色下,踊蹈而行的蓝蝶不停喃喃自语,好像在努力自我说服的样子。
“拜托!谁一辈子从没说过谎、骗过人?若是有,我蓝蝶佩服他!愿意听从他的指示,当他的仆人服侍他一生……”
扯着早已变了形的绣帕,蓝蝶愈是靠近季于姬的房间,愈是不安。
“纵使没说过别有所图的谎话,也总说过善意的谎言吧?像是刘嬷嬷每天花两个时辰替脸抹上粉墙,看在她那么辛苦的份上,我就不信还有人能当着她的面说她是妖怪……天!我在讲什么……”蓝蝶的步伐愈来愈慢。
“也就是说,若我一开始不说谎,我就会在街上活活饿死;若是害你看到在你治理的县里竟有人当街饿死,对你的政绩会有很大、很大的不良影响……”蓝蝶点点头,觉得这个说词颇佳。
“若是他问为何谎言愈编愈多呢?我就来个……俗话说,说一个谎就要再编十个谎采圆……咦?是十个吗?”蓝蝶愈想愈不确定。“唉!随便啦!”
眼看季于姬的房门就在眼前,她害怕地退后两步,但随即轻斥自己没胆,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怕的。
“好!走!”鼓足十二分勇气,僵直地同手同脚向前迈进的蓝蝶,忘了敲门,直接将两片门扇用力推开。
“季……”她紧张到喉咙紧绷,腔调因而变得奇怪。“咳……季于姬。”她重新振作。
没反应?是睡了吗?。
“季于姬!”她放大音量。还是没反应!
“季于姬!”她的声音大到好像和人吵架了般。
但她这么大声的呼唤有了些许回应,屏风后头传来细细寒窜声。
“季于姬,你要是清醒着就别闷声不响的,倒是回句话呀!”蓝蝶不满的道,愈来愈不像是来求和的了。“季于姬,我要过去哕!”
没应声就表示同意,她迳行绕过屏风,向内室走去。
“蓝姑娘……”
一声娇柔妩媚又带紧张与尴尬的呼唤令蓝蝶止住了脚步,她只能睁大双眼,直挺挺地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