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摇头,吸进他的气息,感到非常的安心。
“我就是这样自以为是,总以自己的观点去强迫别人接受,却不知该为人设身处地著想,难怪……不接受我的……”他想起御凌,想起她对他的排斥。“我太自傲,以为自己聪明无人可比,所以别人的想法都逃不出我的掌握,从没想过会被人拒绝的原因。能预知别人的思想又如何?我从不知……真正的需要,也没关心过你真正的需要……”
他低下头看著蜷缩的她,轻轻地说:“我会努力改进……”
他轻吻她的额头,她思了声,没有抗拒。
看著怀里的她,他伸手抚上她的脸,心里想著──他竟然从芍药身上看到过去的错误。原来爱一个人就要像芍药一样,完全地奉献自己为对方著想,对方的需要永远在自己之前,这样才叫做真心。
自己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爱,应该叫做“自私”。
***
回到国丈府后,某个更深露重的夜晚,沐浴完的芍药,只穿上一件中衣,就坐在镜台前梳起头发。她即将要做的事,让她紧张……
在山东发生的事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幼稚,还有大惊小敝的想法。
当一个男人真心想要用最下作的方式伤害一个女人时,那才真叫伤害;若不是那人那样对待她,让她知道什么是暴力、什么是伤害,她还不能明白四年前中迅对待她的方式,其实并不是故意要伤害她。
中迅再怎样也不会像那个莽夫一样对待自己。和那人比起来,四年前他的举止根本不叫伤害,他只是因酒醉无法控制自己,才会那样狂乱地对待自己,他不是有意,她现在知道了。
她也是从中迅在马车上温柔地抱著她睡的作法上看出,他在清醒时,是个很体贴的男人,他不会再像酒醉时那样不顾她的感受。
从这个认知中省悟之后,她才晓得──原来自己一直都用怕行房这件事来逃避另一个不愿面对的问题。
她一直以为──不行房,她就可以不用解释自己已失清白的问题。
可是……如果她想和中迅白头偕老,她就必须跨出这一步,勇敢去解决这个问题,让中迅知道,自己就是四年前的那个人。
可是……这样做,会不会破坏他一直以为──四年前的那个夜晚是和御凌行房的美梦?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
可是……若不说她就是四年前的人,中迅会原谅自己非完璧之身吗?
这是两难的局面。若不说,让他永远保有美梦,他就可能不会原谅自己不是处子;若说了,就会戳破美梦,他也不会原谅她的破坏。
怎么办呢?她摇头叹息。她会不想和他圆房,除了害怕再次受到伤害之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不愿去面对这样两难的局面。可是她终究还是得面对这样的局面……
她叹口气,站了起来,往中迅的卧房而去。
在闻贤别院的卧房里。
中迅翻来覆去睡不著,索性坐起来点灯看书。
他没想到芍药在回到国丈府之后,还是睡回她原本的佣人房,不肯和他同床。
原以为在这一趟回程中,她已经习惯睡在他的怀里,回府之后可能就肯接受他,让他得以和她圆房,得以成为他的人。
看来,他还没得到她的心,所以她不让他跨进一步。
想一想,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要熟悉一个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像他一样,很难去接受另一个人,得要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后,熟悉对方到把对方当成某一个人之后,他才有办法接受对方。
御凌仍然在他脑海里转来转去,他还是不时地会想到她,尤其是和芍药在一起很快乐时,他就会想到御凌。
但是现在想起她时,已不再有那种撕心裂肺的感受,这可以说是一种进步──他终于不再感到窒息般的疼痛,终于可以好好的呼气吐气。
他时常在和芍药开怀大笑后想起,和御凌在一起时,好像从没有如此安详自在过:他和御凌不是针锋相对,就是大打出手。严格说起来,他和御凌还真的像兄弟一般打打闹闹地一起成长。
会爱上御凌,是在最后两年。他在无意中得知她是女子之后,才转变心思爱上她。怎知自己会那样爱上她!这种爱,这一生不可能再有了吧?
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爱上芍药,他只是喜欢上她,和她之间,不是像爱上御凌般的激情烈爱,而是细水慢流的喜爱。
这就够了,他想,他能这样喜爱芍药已经很不容易了,不是吗?
突然,他听到有人打开寝房外室的门,然后很轻很缓慢地朝著内室走。来人的步伐很小,听起来像是女子的脚步声,是芍药吗?
他的心跳急促起来,会是她吗?
脚步声终于走进内室,绕过屏风,走到牙床前,就著他身旁的灯火,他看见纱帐外的蒙胧身影──果然是芍药。
她慢慢地靠近床前,伸出纤纤素手拂开垂下的层层纱帐,踏上了床前的踏板。
他迎上她闪动著不安神采的眼睛,没想到她立即垂下视线。他看见她已经将长发放下,身上只穿著薄薄的雪白中衣,整个人有如莲叶上晶莹剔透的清露般,灵动出尘,让他不由得满腔都是爱怜。
他放下手上的书,朝她伸手。
她轻咬唇瓣,脸上浮起红潮,但还是袅娜轻巧地移上床来,坐在他腿旁,伸出手来握住他的。
她终于接受他了,他的心不受控制地欢跳。
“我的名字……叫做怡情,芍药是我的小名。”她期期艾艾地说出。
他略抬左眉轻声低喃:“你爱吃清淡的菜肴,最爱吃的东西是杏仁露,最爱做的事是烘焙点心;你爱穿淡蓝色衣服;你的生辰是一月十日,你最爱的是小孩子,最恨有人打孩子,最怕的是有人大声地吵架。”
她抬起眼睛看向他,唇嘴略微上扬。
“不能再说我不了解你……”他将她拉近,让她坐在自己身旁,然后再伸手环过她的身躯抵著他胸膛。
他感到她立刻有了反应:她对他不是无动于衷,看来也是和他一样动情了。
她的脸颊再抹上红颜,伸手抵上他胸膛,想拉开距离。他却不依,手臂在她腰后加紧了力量,将她压向他。
“我有事要跟你说……”她只得斜坐著,低下头来靠在他的颈窝,双手环抱住他的腰。
微凉的脸颊让他一阵轻颤,几不能控制地逸出声来。
他拉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将她包住,再扯开自己的中衣,出胸膛,将她抱个满怀。
肌肤相触的刹那,让他的心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受,温暖的柔情中夹杂著感伤,让他感觉心里麻麻地,又舒服又难受,为什么?
“等一下再说……”他轻声回答。脑中有两种不同的情绪在冲撞。一种是失而复得的伤感,一种是得偿宿愿的欣喜。这是怎么回事?错乱得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她伸出左手抚模他的脸颊,轻声说:“如果我现在不说,你会怪我……”
他抬起她的脸,直视她,看进她仍带有一点惊慌的眼眸里;他该拿这个小东西怎么办?她已经在他怀里依偎过那么多次,还是不能放下对他的疑虑?
虽然激情不断涌上,让他越喘越沉重,但为了要让她一辈子记得今晚,他必须慢慢地让她一步一步地品尝他、接受他的攻城掠地。
唯有忍住如月兑疆野马的,才能表现出自己对她的怜爱。
“嘘……”他出声制止她。“什么话都不要说。”
他将自己垂落在她脸上的发丝拉开,然后用指月复轻抚她的唇瓣,一双眼睛同时跟著手指来回流连在她细柔的唇肤上,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