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明辉是个极宿命的人,他相信命运乃是天定。
他年轻时,在那段懵懂无知的过渡期里,他让一个住在宜兰,号称“卧龙诸葛”的相士看过命。
卧龙诸葛告诉他,他到中年时必将称霸一方,于是他加入了帮派,也真如他所言飞黄腾达。
后来,他的气势日渐消弱,他曾再回去想找卧龙诸葛问命解运,可他却已往生,女儿们也因传言而搬离了宜兰。
所以他穷其一生都在寻找奇人异士,想知命顺运、掌握先机,以求毕生一帆风顺、尽善尽美。
现在的年轻人大多浮夸不实,习惯用暴力解决一切。所以他为了让山海帮免于分崩离析,便利用相士来评断他身边的人:谁可以信任,谁不可以信任;谁可以重用,谁不可以重用。
只是至今仍未再寻获如卧龙诸葛一般的奇人异士,是曾遇见几个能讲中七八分的,但仍无法如他的意。
“老爷子,赛诸葛带到了。”
两个男人将赛诸葛带到大厅后,立刻站到另外两个穿黑色西装男人的身边,四人一字排开。
“小姐请坐。”柯明辉比了个手势。对这些相士他一向礼遇,若是真能铁口直断,他更是奉为上宾。
她长得虽不堪入目,坐下的姿势却出奇的优雅。她微微一笑道:“不知老爷子想问些什么?”
“你精通什么?”柯明辉看过太多相士,知道他们各有专精。他甚至可以从对方的言谈中评断出这个相士的道行,以及所言是否准确,有没有胡乱谎骗,或者只会灌迷汤讨红包。
“什么都有涉猎。”
“那恐怕不精。”
“别人或许如此,我却能将各种命理融会贯通,心领神会。”
好狂傲的口气!而狂傲之人要不就是确有实才,要不就是吹牛。先试她一试,“那你就看看我。”
赛诸葛正眼看着柯明辉,半响后,“以老爷子的面相,中年便已称霸一方,只是若以目前老爷子的气色……”
“气色如何?”
“老爷子目前的气色不足,万事不成;且气白而滞,还需要守,待红润时方可亨通。”
他最近又因地盘的问题抑郁而成疾,确实是万事不成,导致气色不好,然只凭这点还无法证实她有过人之实才。“我最近身体不好,气色自然差。”
“老爷子,色只看一年一月,您身体不好是近一年的事;但气发可受十年之福,您的气色沉滞,至少有十年不曾如您自己的意了。”
闻言,柯明辉朝她微微领首表示佩服,不禁仔细瞧瞧这看了着实令男人倒尽胃口的女人。
是他老眼昏花吗?怎么这女人似被一股绿色雾气包围住。
她的举止不但优雅,还充满自信;若不看那张脸孔及那直线条竹竿似的身材,这女人该是丰姿绰约才是。
“果真是赛诸葛,奉茶。”对有真正才学的相士,他绝对奉如上宾。
茶很快的送来,赛诸葛也不客气的立刻端着轻啜品茗,“老爷子还想知道什么?”
“我是否还能再称霸个几年?”其实,他是想金盆洗手,过着不曾过过的安宁生活,就是怕儿子不肯接手。
并非他不懂得让贤,也非他偏袒自己的儿子,而是帮里的人真的没有一个可以跟自己的儿子相提并论。
“老爷子,我需要您的手。”
柯明辉朝赛诸葛伸出他的手。
赛诸葛握住柯明辉的手后,心念一集中,立刻得知柯明辉的想法。
“老爷子,纹随心变,以您掌纹的变化来看,您的心应该已渐渐淡泊,甚至有力不从心之感,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了。”她的目光故意停在他的掌上,也认真的看了他的掌纹两眼。
准!“可是后继无人,我还得操心。”柯明辉轻叹了一口气。
“您子孙凋零,应只有一子无女。恕我直言,您的儿子无心传承您的一切,您的朴役宫里又无主星,身边的人……”她抬眼看着柯明辉身后的人,而后放低音量继续说道:“不能完全信任。”
赛诸葛句句道进他的心坎儿里,“请问赛诸葛,我该如何是好?”她愈说愈准,他便愈来愈客气。
“我能说过去、断未来,但命运却操在您的手上,惟有自己可以改变命运,所以我无法为您下任何决定。”她刚刚只能感应到他的想法,却不敢感应他的未来,她身在虎穴,不想耗尽心力。
“不,我相信你可以,刘备有个诸葛亮,朱元璋有个刘伯温,我想留你在身边随时为我分忧解劳。”她看命的方式很像他遇过的那个卧龙诸葛,若是能把她留在身边,一定可以诸事顺利。
“我不敢媲美诸葛亮与刘伯温,倒是很感谢您识得我这匹千里马,我摆路边摊的生意差得很,您若愿意重用,我欣然接受。”
“那很好,我绝不会亏待你,你搬过来住方便吗?”
“方便。什么时候可以搬过来?”
“愈快愈好,就明天。”
“我明天就搬过来。”
之后,赛诸葛又被蒙上眼睛,送出柯明辉的住处,回到了电影城大楼。
“我明天下午三点到这个地方来接你。”同一位男人替她解下黑布,为她开启车门请她下车。
“我明天不摆摊子了,三点在这里等你们。”她随即下了车,走向她没收好的摊位。
待车子走远后,她才把桌子和椅子搬到一旁的垃圾堆旁,然后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计程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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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小姐上哪里去?”司机从后照镜看着赛诸葛的模样,怎么也掩不住嘴角的窃笑,噗哧一声笑出了来。
赛诸葛看着后照镜,挪了挪厚重的眼镜,拢拢紧贴着头皮的头发,相当满意自己的样子。“到刑事局侦查小组办公室。”
“绿玄,我真服了你,你还真的会算命。”从窃听器中,王伟华听得一请二楚。
他跟她是搭档,曾一度很排斥她,怕她会坏了他原有的良好表现,影响他的考绩,毁了他的前途。
因为刑事小组从没有刚出警官学校的女性警官加入,诸葛绿玄是头一个;只因为她写自己的专长是相命,符合这次的任务,于是她便破天荒的被编派到刑事小组,成了第一个完全没有经尽便从事卧底工作的女性探员。
“学长,我明天就可以开始寸步不离的跟着柯明辉,我需要你指导我该怎么做,才能得到他的信任。”
她完全没有实战经验,学校教的全是理论,这个任务她接得心惊胆战。
她惟一的法宝就是自己的超异能还有冷静,但不是每件事都可以以不变应万变,偶尔也要出奇制胜。
“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你今晚的表现非常好。”
王伟华将视线专注在前方的路况,怕自己又笑了出来。
“有柯明辉的详细资料吗?像关于他儿子的。”她必须了解他的儿子,她今晚感应到柯明辉对他的儿子非常在乎。
“只知道他儿子目前在国外,无法掌握其行踪。不过,柯明辉身边没了可商议的对象,凡事便会找你商量,那你就可以完全掌握他的动向,我们也可以随时准备行动。”
他们对柯明辉的资料掌握得极少,像他这样能称霸一方的黑社会老大竟然没有前科,而他的儿子更像是一张白纸,除了基本资料,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侦查小组只知柯明辉是个老江湖,对身边的人过滤得很严,也不容易相信人,伪装成相士是接近他的惟一办法,也惟有相士和他儿子可以左右他的想法,所以才需要有人伪装成相士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