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浩白震惊地看着父亲,一股怒火也跟着点燃,他控制住怒气,不让自己失控,沉住气说:“好,我跟湘灵结婚就是了!只是,你们的固执将亲手断送了两个人的幸福。”
杜浩白的话,自然也震惊了杜君怀,他望着儿子沉痛的表情,沉默了半晌。他在斟酌儿子的话,他也不想操纵儿子的婚姻,他相信幸福是要靠自己追寻的,至于究竟幸不幸福,也必须自己承担。
一个想法在他心头蓦地萌生,他喝了一口咖啡,满意且自信的说:
“浩白,我看这样好了,你跟湘灵先签好一份结婚证书,让你宋叔叔安心,然后再签一份离婚协议书,日期押在五年后。如果五年后你仍不想和湘灵结婚,那就让离婚协议书生效。”
杜浩白听完父亲出人意料的提议,差点没将刚送入嘴里的咖啡喷出来。
“爸,这太荒谬了!如果湘灵不愿意签离婚协议书呢?”小时候,宋湘灵总喜欢跟在他后面跑,比橡皮糖还黏人。
“你放心好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湘灵她会签的。下个星期天,我帮你们举办一场简单的婚礼。”
杜君怀不容儿子再反对,这已是最大的让步了,他站起身离开餐桌!让这个话题就此终结。
话题是告一个段落了,但是事情还没结束呢!这个句点杜浩白要自己画,以他自己最想要的方式;自己的幸福,他要自己操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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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湘灵身着学校制服,骑着一辆脚踏车,迎着徐徐晚风;西沉的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跟随着车链绞动的声音前进。虽已入秋,但除了早晚外,仍感受不到寒意。
早在五十公尺外,她就看到一辆黑色高级房车停在砖造矮房门前,这幅景象虽不协调,但对她来讲是再熟悉不过了。
她在高级房车前停下脚踏车,跟车里的司机打了声招呼,便将脚踏车牵进庭院里停放好。
推开客厅的纱门,她一眼便瞧见杜君怀独自坐在藤椅上,她放下书包,随后说道:“杜伯伯,您来了!到医院看过爸爸了吗?”
“看过了。”杜君怀挪了一子,将盘起的脚放下。“湘灵,过来坐下,杜伯伯有话跟你说。”
宋湘灵移动脚步走到杜君怀身边坐下,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锁在杜君怀的脸上。在已渐渐昏暗的屋内,透着一盏明亮。
“湘灵,你也知道你爸爸的情况,他随时可能会走。为了了却他一桩心愿,我决定在下个星期天,让你和浩白结婚。”杜君怀停了一下,看着宋湘灵。
宋湘灵却羞涩地低下了头,让长长的、有些微卷的睫毛,覆住那一双与心灵相通的慧黠明眸。
杜君怀本想从她会说话的大眼睛得知她的想法,如果她的想法也和浩白一样,那他接下来要说的事,就不至于会伤害到她,毕竟,现在年轻人的想法与观念都不复以往了。
但见宋湘灵不语,杜君怀只好继续说道:“你和浩白都还这么年轻,也没真正交往过,光凭你们小时候的一场订婚仪式,就要你们厮守终生,这对你们是不公平的。所以,我打算让你们同时签下结婚证书和离婚协议书,离婚协议书的日期押在五年后,只要你们两人有一方不想与对方继续维持原有的婚约,那离婚协议书就会生效。你同意杜伯伯这样的方式吗?”
懊同意吗?宋湘灵迷糊了。她抬起头,瞅住慈祥的杜伯伯,一双美眸漾出了万千疑惑。
她才十八岁,每天为大学联考冲刺着,除了课本上的知识,她完全不懂这些法律程序。
包何况,她不是已经和浩白哥哥订婚了吗?她不是应该和他结婚吗?
在她心中,她早已认定自己是浩白哥哥的新娘。这样的想法,随着时间日积月累,成了不可动摇的意念与期待。
如今杜伯伯的话代表了什么呢?她是否将不需要再期待?她是否必须改正自己的想法?
“湘灵,你是不是不了解杜伯伯的话?”杜君怀看出了她的疑惑,也看出了她的些许不安,于是安抚道:“湘灵,杜伯伯绝不会害你,你照杜伯伯说的做就对了。”
宋湘灵只能怀着疑惑,无言的点点头。在这样的情况下,在她这样的年纪里,她除了任由人摆布,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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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日早晨。
宋湘灵穿着母亲曾秀卿结婚时的一件粉红色洋装,完全不合身及过时的式样,轻而易举的掩盖住她渐趋成熟的曼妙身形。
她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曾秀卿替她涂抹脂粉。她根本无心端详镜子中的自己,思绪完全跟着墙上的时钟走,当良辰吉时一分一秒逼近时,她的心便渐渐的往下沉。
杜伯伯的话她并不完全懂,却已在她心里形成了一个大问号、大疙瘩。
曾秀卿将打扮好的宋湘灵带到客厅,交给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杜浩白。杜君怀则扶着宋天霖各坐两旁,一场结婚仪式就此展开……
杜浩白拉起宋湘灵戴着白手套的手,套上他们杜家的传家钻戒,又替她挂上配套的钻石项链。
宋湘灵抬起头,偷瞧了杜浩白一眼,见他也正微眯着眼,以一种极为厌恶的眼光斜睨着她,宋湘灵立即低下头,一颗心顿时揪成一团。
杜浩白原本还期待着女大十八变的名言能印证在宋湘灵身上,没想到她却是个失败的例子,还糟蹋了他最喜欢的名字——湘灵。
简单的仪式结束后,宋天霖执起女儿宋湘灵的手,将她交到杜浩白的手中。他苍白的病容就快承受不住时间的煎熬,他虚弱的说:“浩白,我将我的宝贝女儿交给你了,我祝福你们永浴爱河、白头偕老。”
“湘灵,从今以后,你就是杜家的媳妇了,浩白的母亲在美国赶不回来,她要我代为祝福。”杜君怀道。
这是一场再简单不过的婚礼,除了亲人,没有宾客、没有婚纱、没有欢乐,自然也就少了婚礼上应该有的欢喜气氛,空气中流转的,是一缕悠悠的惆怅与哀伤。
明明已经深秋了,室外却还雷声大作、阴雨绵绵。屋檐滴下的雨滴,如谱着旋律般!滴滴答答作响,这是宋湘灵平时最爱听的自然乐曲,现在,却如鬼哭、如神号,难道,连天地都不愿替他们作证?
随着宋天霖进房休息,一场婚礼终告尾声,宋湘灵也迅速奔回房间。
她背靠着房门,泪水泛滥而下,为父亲、为自己,更为杜浩白眼中的厌恶。她终于了解杜伯伯的话了,浩白哥哥根本不喜欢她,甚至是厌恶她。
她用手背拭去了泪水,模糊的双眼拉向了焦距,她看见前面梳妆台中的自己,被自己活生生的吓了一跳。
她歇斯底里般地扯下头上的大红花,用力擦去血盆大口,抹去两片大肥红,揉掉两圈粗黑眼线,再月兑去一身滑稽的红粉衣裳,奋力地往地上一丢,仿佛想借此丢去杜浩白眼中的厌恶。
她轻轻的拿下手指上的钻戒及颈上的项链,紧紧握在手中,冰凉的感觉顿时从手心直透心房。
她不该让母亲在她身上任意而为,她从小就不曾好好帮她打扮过!包不曾将心思花在她身上。
当她跟母亲说,她想留长发,母亲便回她:“麻烦死了!”
当她跟母亲说,她想穿裙子,母亲也会对她说:“买长裤,以后弟弟才可以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