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是两家的订婚信物,聂正这么交代女儿,是表示愿意解除两家的婚约?
原本他还在想,要如何推拒这件麻烦的婚事,没想到,聂正早已经作了决定。
裴震天环顾四周,看得出聂家这些年来,家境有多困窘,他缓缓说道:“这样吧,为了答谢你爹这些年来遵守承诺保管这块玉,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生活无虞。”这也是他惟一能做的。
“那……你要带走这块玉?”她心里突然有些不舍,不是为了玉的价值,而是这三年来,她一直把它当成爹的遗物,当成心灵的支柱。
“玉你可以留着,它对你的意义远大过于我。”看她宝贝的模样,他决定不要回玉,即使它的存在具有另一种意义……
望着他俊朗的双眸,聂灵儿直觉眼前的男人值得信赖。
“我……可不可以有个要求?”她大着胆子B.
“你尽避说。”解决了“婚约”这个麻烦,裴震天可以答应她任何要求。
“请你带我走。”
“你说什么?”他好看的剑眉微微撅起。
“我说,请你带我走。”聂灵儿坚定的又说了一次。
这三年来,她在心里想象过许多回,究竟爹遗言中所说的人会是谁,是熟人?朋友?是老或少?
除去对方的身份,她想,来的人总该是爹娘极为熟悉的人,否则爹娘不会这么重视这块玉,对方也不会和爹约定将来会取回它。
或许她能从来者身上,得知爹娘一直不曾提起的往事。
然而不论她怎么也没想到,来找爹的竟会是一个看起来没大她多少的男子。
“你刚才说我爹和你家有渊源,我们两家是亲戚吗?”
从爹手中握有裴家的东西,加上听他提起两人的爹,曾经共同远至西域,想必两家之间有很亲近的关系。
“不是。”不解她为何有此一问,但他还是据实以告。“我们两家仅是同为当地富户,加上令尊与我爹意气相投,平时往来较频繁。”
“那这块玉又为什么会在我爹手里?”这点是她一直想不透的。
被她这么一问,裴震天顿时有了警觉,他绝不能把两家有婚约的事在这时候告诉她。
“这是上一代之间的事,既然你爹没对你说什么,就表示你不需要知道。”他刻意避开这个话题。
看出他不愿回答,聂灵儿又提出一个她一直很想知道的问题。
“你我两家本是旧识,你一定知道聂家的祖宅在哪喽?”
从她有记忆起,娘总是一脸忧郁,偶尔她会听见娘提起过去聂家是多么风光,聂家的老宅是多么富丽堂皇……
每当她问起爹为什么要离开故居,爹总是沉默不语,而娘则是一脸忧伤,让她不敢再问下去。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人知道聂家的过往故事,她忍不住想一次将心中的疑问问个清楚。
“你爹娘从没对你提过?”看来聂家两老也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没有。”在娘的叙述理,只有片断而零碎的回忆,娘从来没透露聂家祖宅究竟在哪里。“你知道吗?可以告诉我吗?”她的眼中有着企盼。
“那里已经很久没住人,早就荒废了。”自从聂正遣散仆人连夜离开,那间大宅就再没人住饼。“就算你回去也没用。”
“求求你,我只想代我爹娘回故乡一趟。”
在她的印象中,娘常想念着家乡,却为了某种她不明白的原因,最后得留在这儿终此一生。
她看得出来,爹也是思念故乡的,不然也不会在娘提起往事的时候,眼里总含着泪光。
“不必求我,我来的目的是为取回这块玉,现在玉留给你,我的责任已了。”
带她回聂家,得要冒着被家人发现的危险,精明如他不会带着麻烦自投罗网。
“等等。”聂灵儿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手。“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帮我……”
“够了,聂姑娘,请你自重。”不等她说完,裴震天挥开她的手。他不喜欢缠人的女人,那只会让他厌烦。“说好的钱我会托人送来,此后两家各不相干。”
“我……”被他的冷绝吓到,聂灵儿吞回到口的话,他和方才温和的男人真的是同一人?!
裴震天硬起心肠,告诉自己别被她受伤的表情影响。
他已经对她说了太多,这不是他原本的打算。
这回来聂家,他的目的是说服他们解除这桩荒谬的婚事。
遇见娇弱无依的她,甚至对她说了这许多,完全超出他事先的预想。
她直率天真的问题,让他一时忘了防备,对她透露太多。
她知道得越少越好。
“时候不早,我也该告辞,聂姑娘请留步。”
裴震天发觉,和她在一起,他的话就会不自觉的多了起来。
是她浑身散发出来的纯真气息,让他在不自觉之间,丝毫没对她提起戒心?
她可是他避之惟恐不及的麻烦啊!
要不是父母逼着他,说什么不把她找回来,就不认他这个儿子,让向宋孝顺的他,不得不跑这一趟。
这下他不必带她回家,他会告诉父母,是她不愿意跟他走,不是他没去找人。
“裴公子……”
见他转身要走,聂灵儿匆匆追上他迈开的脚步,想再次表明自己的意愿。
要是错失了这次机会,她再也无法知道为什么爹娘要离开家乡,而他们又为什么不愿告诉她过去的事。
“等等……”几乎是用小跑步,她才勉强跟得上他的步伐。
“聂姑娘,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稍后我会派人送银两来,你可以安心过日子。”裴震天停下脚步,转头对她说道。
“不是……。我不是要钱……”她气喘吁吁,顺了口气续遭:“真的,请你带我走,我只想看看爹娘以前住的地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可是你的存在就是个麻烦。他在心中暗想。
“看了又如何,你爹娘不会因此复生。”为了打消她的念头,他吐出残忍的话语。
“你……”听到他的话,聂灵儿忍不住悲愤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们……好歹是你的长辈……”她硬咽的语气教人闻之不忍。
“对于你双亲的死,我的确感到遗憾,但是也仅止于此,请你别再做无理的要求。”说完他翻身上马要离开。
“慢着,我想说的是……”聂灵儿心里一急,小手抓住了他的衣摆。
随着她一抓,他跨下的马儿像是配合她的动作,前蹄一扬,转眼把正欲上马的裴震天甩下地。
当他还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毫无预警的,马儿的双蹄一落,正好踏中他的腿——
“晤——”裴震天门哼一声,腿上传来的疼痛几乎让他晕厥。
看马儿无端立起,聂灵儿早被吓得退了数步,抓住他衣摆的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松开。再看到他被马儿踏中,她心里只剩下担心,完全忘记他先前的恶毒言语。
“裴公子,你不要紧吧——”
只见马儿在他身旁不住的喷气,她怕自己的动作会吓到马,让它再次发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但是看他在地上痛极的模样,她心中实在不忍,最后她鼓起所有勇气,轻声对马儿说:“马儿乖,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边说边慢慢靠近裴震天,想把他拖离危险地带。
趁着马儿没再动作,她勉力将地上沉重的男子身躯拉开,直到确定离马儿有一段安全距离,她才坐在地上喘了口气。
“晤……我的腿……”身边传来男子痛苦难忍的申吟,拉回聂灵儿原本放下的一颗心。
“裴公子,你忍一忍,我先扶你进屋,然后我再去请大夫来——”她奋力撑起他比她壮了不少的身子,想将他扶进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