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形他不是没见过,只是人各有命,即使华佗再世也无力回天。“你爹这毛病,我实在没办法。”
“大夫,求求您,只要能救我爹,要灵儿做牛做马都行。”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这非我能力所及啊。”这世间怕只有神仙才能让人起死回生哪。
“大夫,灵儿给您磕头了……”说着小小身子便要跪地。
“快起来。”他连忙扶起女孩纤细的身子。“这样吧,明儿个你来铺里,我会给你爹开些滋补的药。”
临走前,他不忘嘱咐道:“你也快把身子弄手吧,招了风寒就不好了。”
“谢谢大夫。”
透过窗子,看着不知何时停下雨的天空,聂灵儿的心里有一丝茫然。
她想起当年娘去世时,也是和爹爹现在一样,在床上躺了好久,最后像睡着似的闭上了双眼。
那时爹告诉她,娘只是累了,需要休息,叫她乖乖的别吵醒了娘。
如今她长大了,她知道,娘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眼见爹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她靠着娘教的针线活,想替爹爹分担些家计,然而年幼的她毕竟力量有限,无法改变残酷的现实。
想到这,她又忍不住流下泪。
被女儿的哀泣唤回神志,聂正心里有数,自个儿恐怕是撑不过这一回了。
“……灵儿……去把你娘牌位前那块玉佩拿来……”挺住最后一口气,他无论如何要将后事交代清楚。
聂灵儿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泪,乖顺的依言取来玉佩。
从她有记忆起,爹和娘亲就十分重视这块玉,甚至不许年幼的她随意乱动,怕她一个不小心弄坏了它。
她也曾偷偷拿起这块玉,想看看它有什么地方这么值得宝贝,但她看了半天,仍看不出这么个平凡无奇的玉有哪里特别。
“灵儿,爹现在告诉你的话很重要,你千万要记着。”聂正用尽所有力气,一字一句说:“爹死了以后,你要好好保管它,将来有一天如果有姓裴的人,拿着和这一样的玉来找爹,你就把这个交给他。”
“爹……您会好起来的,大夫说,您只要多休息就没事了……”跪在床前的聂灵儿语带硬咽,眼中的泪水再度泛滥。
轻抚着女儿的湿发,聂正眼里也泛着泪光。“好孩子,爹知道你孝顺,爹也不愿你一个人孤苦无依啊……”
那王佩是他当年与裴家定亲的信物,但从他知道女儿命里带煞,会刑克亲人,他怎么也无法昧着良心,要裴家娶自己的女儿。
要不是走得匆忙,妻子又极喜爱那玉的温润,他早该将它还给裴家的。
或许在他私心里也曾想过,依他对裴兄的了解,留下了那块玉,至少女儿的未来能有个照应
前半生的富贵荣华有如过眼云烟,他一生行善助人,却无法让自己的女儿舒舒服服过着千金小姐的生活。
“灵儿……爹有点累了……”聂正的声音逐渐减弱,视线也模糊起来。
“您好好休息,灵儿明天去镇上抓个药,吃了药,您就会好了。”体贴的为聂正拉好被子,聂灵儿柔声安抚。
只是这回聂正闭上眼,就再也没醒来过。
时间匆匆飞逝,转眼间,聂灵儿由当年清瘦的小女孩,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十六岁少女。
长长的发丝扎成辫子,俏丽的刘海迎风舞动,柳眉下灿亮的眼眸闪着聪慧的光芒,圆润的后总是带着自然的嫣红,浑身散发出尘的气质,让人一见就喜欢。
她的身形娇小纤细,完全不同于时下所认同的美人标准——丰腴。
“王二哥,这些药草就麻烦你嘤。”轻巧的跨进药铺,她将背着的竹篓交给柜前的王二。
当初大夫看她年幼无依,好心给了她一份工作,让她在药铺里打杂,平时除了教她辨别草药外,偶尔也会教她认字。
“灵儿,今天回来得比较晚幄。”从认识聂灵儿起,王二就对这个乖巧秀丽的女娃儿有着好感。
“嗯,大夫不在吗?”她眨着大眼,四下张望着。“大夫上林家看诊去了,你有事找他?”他边说边从竹篓中将各种药草取出分类。
“没什么啦……只是想知道他老人家现在脚伤好点了没。”
自从爹过世后,她不得不外出工作,渐渐地,她发现太过亲近她的人,总是会意外受点小伤,虽然都不严重,却教她心里不安。
当她提出这个疑问时,大夫只是淡淡回道:“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受伤的?小丫头别想大多。”
那时性子开朗的王二也笑道:“假如灵丫头有这本事,那往后铺里生意不好,就得麻烦你四处串门子喽!”
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聂灵儿最后也只好相信这一切全是巧合。
如今她靠着替铺里采些当地可得的药草,和做些女红绣品,过着简单而朴实的生活。
“只是小扭伤啦,过几天就好了,你别担心。”看她一脸愧疚,王二于心不忍开口道。
“王二哥,那……你的手……还好吧?”看见他手上的烫伤,聂灵儿又是一阵心虚。
“啊,小伤啦,不碍事。”王二不在乎的说:“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才会被药汁烫到,你别乱想喔。”
深知她的善良单纯,王二再度开口安慰,一边顺手交给她这个月的工钱。
“嗯,谢谢王二哥。”手里握着他递来的铜钱,心头流过一股温暖,她展了一抹感激的笑。“那我先回去了,代我向大夫问候一声。”
“没问题,路上小心哪。”
背起空竹篓,聂灵儿踏上返家的路。
明月当空,南方夏季的夜晚,仍然是热得让人难受。
聂灵儿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人眠,她坐起身穿上外出的衣鞋,准备前往附近一处隐蔽水泉。
江南一带水源丰沛,近几个月前适逢雨季,原本浅浅的溪流也成了小河,淙淙水声与虫鸣,交织出属于夏夜的热闹。
坐在溪畔,她月兑下鞋子,撩起衣摆,将双足浸人沁凉的溪水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溪面映着月色,闪动清澈的波光,诱人一试它的清凉。
扁是没足,仍不能消去一身暑气,于是她解开衣裳,将它们折妥放好,身上仅剩贴身衣物,走入溪中,解开发辫用手指轻轻梳洗着。
当裴震天骑着马接近溪边时,见到的就是这幅景象,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遇上了传说中迷惑行人的孤精鬼魅。
那女子有着一头如缎的黑发,映着月色下的粼粼波光,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却更添几分风情。
他不是登徒子,自然不会直盯着女子人浴。
正当他打算在造成误会前离开时,听见草地上发出奇异的悉窜声,定神一瞧,一条蛇正迅速滑向水中。
不及多加思考,裴震天翻身下马出声警告。
“姑娘,当心有蛇——”
“啊”
分不清她的惊呼是被吓到或是被蛇咬,裴震天直觉的运起轻功,捞起在水中的她,往岸边落下。
“来人——有——”
“姑娘,你没事吧——”
两声同时响起的语音,有着不同程度的焦急。
聂灵儿从惊吓中回过神,那人刚刚说了什么?
有蛇?!
“啊——”想到自己可能差点被蛇咬,聂灵儿这才开始感到害怕。
靶觉怀里颤抖的温暖娇躯,裴震天不禁为自己一开始的想法失笑。
是他想象力太丰富了,竟然把这个小女娃当成山中鬼魅。
听见男子发出低沉的闷笑,聂灵儿的心慌,化为一股没来由的怒气冒上心头。
这个登徒子,还不快点放开她!
“你、你快放开我啦——”
男女授受不亲,就算他是为了救她,也不用抱着她不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