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团体准备上台了,我已经把最后的压轴信号告诉他们,大家都很兴奋。这些水车到位了吗?”向让在她耳畔大吼。
她润润喉咙,也跟他一样对着他的耳朵大叫:“还差一辆,他们刚刚才到,我已经指示他们绕到另一侧就位了。”
向让点点头,抽出腰侧的水瓶递给她。她投给他感激的一瞥,立刻大口大口地喝水。
没多久,今晚最后压轴的乐团上场,强烈的鼓声和节奏,鼓动现场每个人的耳朵和心脏,所有人都跟着音乐摇摆、跳跃。
向让扶着她的背,对她说:“放松一下。”她笑着回视。
整个音乐祭即将进入尾声,她终于有空闲停下来享受表演。
表演的最后,乐团主唱对现场群众大吼竞芳结合音乐祭和啤酒赞助商所设计的口号——
“放纵有理,玩‘乐’无罪!”
瞬间,五道水柱从会场四面八方同时射至群众上方,惊呼伴着笑声响成一片,乐团立刻奏出奔放的节奏,为这场音乐祭创造完美的高潮。
现场陷入一片兴奋的喝采,有人尖叫、有人吹起口哨,没多久,每个人几乎都湿了。这疯狂的Ending,将群众的情绪推向高峰。
就在一片混乱中,竞芳感觉背上一阵压力,下一刻,她已靠在向让宽厚的胸前,他如迅雷般攫获她湿润的唇。
从天而降的水将他们淋湿,水滴沿着鼻尖渗入他们的吻中,湿滑的触感带来前所未有的刺激。
他的嘴里有口香糖的薄荷味。那一定是雷彻给他的,因为嚼口香糖是雷彻的习惯。她模糊地想。
不过,当他的舌尖探入她的口中,所有思绪顿时停摆。她随着他的舌尖起舞、缠绕,熟悉的骚动又快又猛地窜起,她不自觉地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让他加深这火热的拥吻。
周遭的一切消失,全世界似乎只剩下彼此的拥抱和亲吻……
音乐祭的圆满成功使所有一切辛苦、疲累都消失无踪。当晚,老总兴奋地破例在某家营业到凌晨的餐厅订位,设宴慰劳所有工作人员——包括雷彻一行人及向让。
大家开心地吃吃喝喝,席间,老总感慨地向竞芳表达歉意。她笑笑表示早已不在意.因为向让的开解,她也明了老板难为。
庆功宴直到凌晨两点才结束,因为大家都喝了酒,所以大都搭计程车离开。向让协助雷彻的助理将雷彻送上车后,才搂着竞芳坐上另一辆计程车。
竞芳微醺地靠在向让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觉得一种蒙蒙胧胧的幸福感,那种幸福美好得令她心痛,让她想哭。
向让满足地搂着她,看着窗外夜景飞逝。
忽然,他开口,低柔的声音既飘忽又清晰!
“我爱你……”
她无言,不动。合上眼,泪静俏悄地滑下,沿着鼻梁滴在他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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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让伸手又按了一次电铃,高音频的鸣响从室内穿透而出,在楼梯间里显得空洞、孤寂。
她在躲他。虽然她没有说出来,可是这一周——下,在更早之前开始!她都显得不安。
虽然他揣测是他那天在车上向她告白所引起的,但事实上,自从她突然说要回家的那天起,那股不安就存在了。
向让想过,她或许是因为过去情伤而无法释怀,但如今,他肯定自己错了。在他们两人之间,横亘着更大的问题,而那个问题点就在她身上。
明明知道那句示爱是冒险,但当时他就是那么自然而然地月兑口而出。
他不晓得她当时的感受如何,可是那时的他觉得一股幸福充实地在胸口冲撞,他不得不宣泄而出。
他知道这么做是在逼她,不过他别无选择。他们势必得过这一关,如果不断然逼她面对,就这么鸵鸟心态地拖着,他们的爱迟早有一天会枯死,就像他曾看过的温室,那一片荒芜至今仍是他的恶梦。
最近,他又作了那个梦了。
他心里明白那代表的意义。他也害怕,万一他的进逼,将她逼出他的怀抱,毅然决然地离开了,怎么办?
他深呼吸一口气,不让自己想到那个可能。
一切都会圆满的,他想,就如同当初父母过世时,女乃女乃曾安慰过他的:“世上自有其定律,要相信一切都会变得圆满,在花开之前,我们能做的只有等待。”
虽然相信并不是容易的事,虽然很困难,可是,若不让自己相信什么,这一切会变得很难熬。
“竞芳、竞芳?”他用力敲了敲门,依旧一片寂静。
或许他不该那么急,他想,开始犹豫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他希望有改过的机会,不过,也要看竞芳肯不肯给他这个机会了。
踌躇了一会儿,他叹气离开。
顺着门板,竞芳无力地滑坐在地上,泪已无声地爬满脸。
从第一声铃响,她就陷入煎熬的地狱,心里有一部分尖叫着要她开门,却又有另一股黑暗力量阻止她。
她就这么靠在门上流泪,觉得自己既可悲又可恶。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对待向让,他值得更好的回应,或许该说他值得更好的女人。
他的爱让她清楚看见自己的丑陋与不足,她没有信心能好好回应向让的爱,恐惧已变成怪兽将她一口吞没。
他离开的轻巧足音像是地狱之门阖上的声响,她被困在冰冷的地狱里,看不见未来、看不见希望。
她嚎啕大哭,哭得哽咽、悲惨、泪流不止,一阵阵灰暗的情绪涌上来吞没她,她像是要将过去被压抑没有哭出来的分一次用尽。
从小,妈妈因为工作经常不在家,长久以来是她独自面对空旷、孤寂的家,靠自己解决任何事,即使受伤了,也只能忍着痛,自己去医院包扎。
当时,她一滴眼泪都没掉。后来母亲知道了,也只是淡淡瞥一眼,叫她要小心。
从此她知道,这世界上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对于爱,她已死心。
连自己的妈妈都不爱她了,还会有谁爱她?
直到她遇上张立宇,被爱的希望重新燃起,但又再次遭到狠狠的踩熄。
自此之后,她不相信爱,不相信世上有永恒不渝的爱。只是内心深处,她依然渴望有人爱她,也能让她去爱。
但为什么她不能好好地回应向让的爱?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睁开眼睛时,窗外透进灰蒙蒙的曙色。
或许是情绪大量宣泄造成的不适,她感到头重脚轻。起身走进卧室,看到化妆台上的信,她定在那儿不动,缓缓拿起信。
那是她的继父从花莲寄来的,工整有力的字迹透露此人严谨、正直的个性。他和母亲在三年前结婚,当时的她正是最悲惨、最低潮的时候,母亲的婚讯在当时犹如最大的讽刺。
那时她没出席,也不曾见过这位继父.从那时到现在,她没有和母亲见过面。虽然逢年过节时,继父都会寄来水果和信函,邀请她去花莲过节,但她一概没回应。
这次,继父一如往常在中秋节前夕来信邀请她。她原本和往年一样打算丢掉那些柚子和信件,不过,这回她却把信放在化妆台上一直看着,心里有个声音响起——
或许,该是她面对从前的怪兽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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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窗外的景象从小变大,飞机渐渐下降,转眼间就要降落在台中机场。竞芳慢慢深呼吸,闭上眼,很庆幸自己走了这一趟。
花了一天从台中坐车到花莲,当母亲和继父看到她时都吓呆了。不单单是因为中秋节还没到,她就出现了,也因为这么多年,她不曾回应他们的讯息和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