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决定用眼睛盯着我,以便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从西南海面上刮来的暴风呼啸了整整一夜。狂风挟着雨点几乎平射到窗子上,即使是坚定的梅林山庄的基石也仿佛撼动起来。这是我到科尼什以来雨势最猛的夜晚之一。
第二天,雨还继续下着;我的房里的一切——镜子、家具——都漫上了一层潮雾。这已屡见不鲜,波尔格雷太太告诉我,西南风常常带来雨,这是不可避免的。
那天,我和阿尔文不能出去骑马。
第二天早晨,天空明朗了一点,滂沱大雨变成了毛毛细雨。特雷斯林夫人来访,不过我没有见到她。她不是来找我的;波尔格雷太太告诉我,她来这儿是想见康南。
“她好象挺苦恼似的,”波尔格雷太太说,“要等到这件可怕的事了结,她才能安心哩。”
我肯定特雷斯林夫人来此是和康南谈他与我订婚的事,她苦恼是因为他不在家。
塞莱斯蒂尼也来访了。我们谈到房子。她说,由于我对梅林山庄变得饶有兴味,她感到满意。
“不仅作为一个家庭,”她说,“而且作为一座府邸,”她继续说,“我有些关于梅林山庄和威德登山庄的文字材料。哪一天,我把那些资料拿给你看看。”
“你可以帮助我,”我告诉她,“和你一道讨论各种事情该多有趣呀。”
“你要做一些变动吗?”她问。
“如果我要做的话,”我向她保证,“我一定征求你的意见。”
午饭前她才走,下午我和阿尔文下楼来到马厩牵马。
我们站在一旁,等比利替我们把马鞍上好。
“杰辛思今天发躁哩,小姐。”他告诉我。
“这是因为昨天它没有活动的缘故。”我模模它的笼头,它用嘴舐舐我的衣服,以表示它对我有同样的好感。
我们按照平时的路线骑马下了坡,经过小海湾和威德登山庄;然后我们沿着峭壁上的小道遛马。那儿的景色特别宜人,犬牙交错的海湾在我们面前延伸出去,拉德小岛横陈在海水里,遮掩了视野中的普利茅斯及其海湾。
几条小道很狭窄,是从便当的地方向峭壁里打进去的。我们时高时低,有时几乎临近海面,有时又登上绝顶。
这可不是容易的事,因为大雨冲起泥浆,我开始有点为阿尔文担心。她稳稳当当地坐在马鞍上——现在绝不是一个新手了——但是我意识到杰辛思的情绪,料想黑王子也不会有多大差别,尽避,它的脾气没有杰辛思那么火爆。有时我只好牢牢勒住它,放开四蹄驰骋比这样必须小心翼翼地在小道上踅行更对它的胃口,这一次要比我们上次骑马来这里时危险得多。
小道有一段特别狭窄,小道之上峭壁赫然悬立,峭壁表面疏疏落落地长着丛丛荆豆和荆棘。小道之下,峭壁几乎垂直地落到海里。在通常情况下,小道是够安全的;但是象这样的一天,在这条道上骑马,我真为阿尔文捏一把汗。
我注意到,在一些地方,有些峭壁已经坍塌。这是司空见惯的。塔珀蒂常常说大海逐步向陆地侵犯,在他祖父的时代,那里原有一条道路,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了。
我想回去,但是如果我们要回去,我得向阿尔文解释我的恐惧,在她骑马的时候,我不想这样做。
不,我想,我们要在这条道上继续向上走,直至能够登到上面的路上。然后我们再绕道回去,但是要走在坚实的路面上。
我们已经来到那个危险地带,我发现这儿的路面更滑,峭壁的塌方比我们在别处见到的更严重。
我控制住杰辛思,让它在阿尔文骑着的黑王子前头缓慢前进,因为我们自然得排成一个单行走。
我勒住马,回过头说:“我们在这儿要走得很慢。你跟着走就行了。”
这时我听到了什么声音。我急转身,正当此时一块巨石滚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碎石、表土和草木。巨石从离杰辛思只有几寸的地方滚了过去。当它飞坠入海时,我吓得呆若木鸡地凝视着。
杰辛思前蹄腾空立了起来。它惊恐已极,准备奔突到任何地方……跃上峭壁……冲下大海……逃月兑那惊吓它的东西。
对我来说,幸运的是,我是个有经验的骑手,我和杰辛思彼此都很了解。因此,在几秒钟内,一切都平息了。我控制住了它。在我用表示安慰但是有点震颤的声音对它说话时,它逐渐变得镇定了。
“小姐,怎么了?”这是阿尔文在问。
“一切都结束了,”我回答道,尽力说得轻松些,“你驾驭得好极了。”
“啊哟,小姐,我还以为黑王子刚才就要大跑特跑呢。”
它会大跑特跑的,我想,如果杰辛思带头跑的话。
我浑身颤抖得厉害,并且十分担心这种受到惊吓的情绪,不论对阿尔文还是对杰辛思都会表现出来。
我蓦地感到必须立即摆月兑那条可怕的道路。我忧心忡忡地向上望望,说道:“在这样的天气之后……在这些道路上是安全的。”
我并不知道指望向上看到什么,不论我在注视灌木丛长得最茂密的地方。我看到了那儿有什么动静呢?还是只不过是我的想象?一个人若想藏在那里是很容易的。如果一块大石头被刚下过的大雨冲得松动了。如果有人要除掉我,这该是个好机会。圆石只要适时地往下一滚,我正好在小道上——一个极好的靶子。我和阿尔文养成了在一定时间沿这条小道散步的习惯。
我浑身发抖地说:“让我们继续往前走吧。我们要到上面的大路上去,不要沿着小道回去。”
阿尔文默不作声,过一会儿,当我们走到大路上时,她奇怪地望着我,我看不出她并不了解我们刚才经历了何等的危险。
直到我们回到家里,我才意识到我是多么惊恐。我警告自己,一个可怕的模式已经铸就。艾丽斯已经死去;托马斯爵士已经死去;现在我,将要成为康南妻子的我,这天在峭壁的小道上也险些死去。
我渴望把我的恐惧告诉康南。
但是,我是一个有理智、讲实际的女人。那么我是否因为害怕可以看到什么——如果我看的话——就拒绝正视现实呢?
假如康南并不是真地外出了。假如他希望事故发生在我身上——在人们以为他已离家的时候。我想到圣诞节舞会上的特雷斯林夫人。我想到她的容貌,她那给人以美的享受的、激起的花容月貌。康南已经承认她曾是他的情妇。曾经是?认识她的男人中的任何一个愿意要我,这是可能的吗?
为个求婚来得如此突然。这是在他情妇的丈夫将要被验尸时提出来的。
这事有点奇怪——一个经验丰富的家庭女教师竟成了心惊胆战的女人。
我能找谁去寻求帮助呢?
有彼得或塞莱斯蒂尼……只有那两个人,我想。不,我不能把对康南的可怕的怀疑暴露给他们。我本人这样给他们助兴,那就太糟糕了。
“不要惊慌,”我告诫自己,“要镇定,想想你所能做的事情。”
我想起这个府邸,庞大而又充满神秘,在这个家庭里竟能从一些房间偷看另外一些房间。可能有些窥视孔还没有被发现。谁能说定呢?也许有人现在正在偷望着我哩。
我想起詹森小姐房间里的窥视孔,从而联想到她突然被辞退一事。于是我自言自语:胡德菲尔德庄园离塔维斯托克很近。
我不知道詹森小姐是不是还在那里。她可能在那里,这是很有把握的。因为她去那儿的时候差不多是我来到梅林山庄的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