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他说:“到阿尔文可以行动的时候,我们就驾车到福韦去举行一次野餐。”
“我们有最完美不过的海滨可以野餐,为什么要到福韦去?”我问。
“我亲爱的利小姐,”他已经养成了一种称我为他亲爱的利小姐的习惯,“你们难道不知道别人的海滨比自己的更使人兴奋吗?”
“噢,好的,爸爸,”阿尔文嚷道,“一定让我们去举行一次野餐。”
她是那么急于康复去参加野餐,每次都把送来的饭菜吃得一干二净,不停地谈着这次远征。彭杰利医生很喜欢她,我们大家也都是如此。
一天,我对康南说:“你是她的真正良药呢。你给了她幸福,因为你终于让她看到了你意识到她的存在。”
这时,他干了一件令人吃惊的事。他拿起我的手,轻轻地吻我的面颊。这次的吻与上次舞会之夜他给我的吻大不相同。这是飞快的、友好的、不带欲念的,然而又是充满深情的吻。
“不,”他说,“你才是她的真正良药,我亲爱的利小姐。”
我原以为他还要说出更多的话来。但是他并没有说下去。相反,他突然离开了我。
我没有忘记吉利。我决定为她做些努力,正象我曾经为阿尔文努力那样。我想这样做的最好办法就是对康南把这件事谈谈。我相信他现在正处于对我有求必应的心境里。一旦阿尔文病情好转,他又会故态复萌,依然故我——把她淡忘,对我挖苦。我对这是绝不会感到惊讶的。因此我决定在我有成功的机会时,就拼命为吉利争取。
一天早晨,我知道他在潘趣酒室里,就鼓起勇气到那里去,问他我是否可以与他谈谈。
“那当然可以罗,利小姐,”他回答说,“与你谈话总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我开门见山地说:“我想为吉利做点什么。”
“是吗?”
“我不相信她智发育不全。我认为是没有人尝试过帮助她。我听说过她的那次事故。在那以前,我以为,她是个很正常的孩子。难道你不认为使她恢复正常是可能有的吗?”
我看到他的眼睛里重又出现了嘲弄神色,同时他淡淡地说道:“我相信:对于上帝如同对于利小姐一样,一切事情都是可能办到的。”
我没有理会他的简慢。“我是请你准许我给她上课。”
“我亲爱的利小姐,你来这里教的这个小学生还没占完你的全部时间吗?”
“我还有点空余时间,特里梅林先生。家庭女教师都有的。我准备用业余时间来教吉利,只要你不明令禁止的话。”
“假如我禁止你那样做,肯定你会找其它方式去做的;所以我想如果我说:按你的计划去教吉利吧,那样事情倒会简单些。祝你一切顺利。”
“谢谢你。”我说,转身要走。
“利小姐。”他喊道。我站在那里等待着。
“让我们很快举行那次野餐吧。如果必要的话,我可以把阿尔文从马车上抱上抱下的。”
“那太好了,特里梅林先生。我立刻就去告诉她。我知道那会使她高兴的。”
“你呢,利小姐,也会使你高兴吗?”
一时之间,我以为他要向我走来,便开始往后退。我突然害怕他会把一双手搭到我的双肩上,在他的触模下,我可能会泄露自己的情感。
我冷冷地说道:“任何有助于阿尔文有益的事都会使我高兴,特里梅林先生。”
我匆匆赶回到阿尔文那儿,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这样,几个星期过去了——奇妙的、愉快的几个星期过去了,这段日子我时觉得是不可能再度到来的。
我已经把吉利带到书房里,甚至想办法教她识几个字。她看到图画很高兴,很快就全神贯注于画面了。我确实相信,她喜欢上我的课,因为她总是在指定的时间里到书房来。
不时听到她说几句话,我知道这个家里所有的人都带着浓厚的兴趣在注视这一试验。
当阿尔文身体康复能够来书房上课的时候,我应当做好她要顶牛的思想准备。阿尔文对吉利的反感是显而易见的。有一次,我把吉利带到她的病室,她的脸立刻变得阴沉起来。我考虑:当她痊愈以后,我必须使她与吉利和解。但是那是将来的问题。我明白:一旦生活回复到正常的状态,我就不可能再指望这段快乐的日子会继续下去。
有许多人来看望阿尔文。塞莱斯蒂尼每天都在这里。她给阿尔文带来水果和其它礼物。彼得也来了,阿尔文见到他总是很高兴。
一次他对她说:“阿尔文,我这么常来看望你,难道你不认为我是一个热心肠的叔叔吗?”
她反驳说:“噢,你不是专门来看我的,对吗,彼得叔叔?你来这里主要是为了小姐。”
他以一种特有的风格作出回答:“我来看望你们两位。多么幸运,我有这样两位艳丽动人的女士要看望。”
特雷斯林夫人带着许多贵重的书籍和花卉来看望阿尔文,但是,阿尔文看见她时,很少与她谈话。
“她还是个病人,特雷斯林夫人。”我解释道;她向我投过来的微笑几乎使我吃惊得喘不过气,那嫣然一笑竟是那么美丽。
“当然,我理解的。”特雷斯林夫人告诉我,“可怜的孩子!特里梅林先生告诉我,她很勇敢,你也非常好。我对他说多么幸运他发现这么一个宝贝。『她们可是得来不易啊!』我说。我提醒他,我的上一个厨娘是怎么在宴会的中途离开的。她是另外一种宝贝。”
我低着头,恨透了她——不是因为她在头脑中把我与她的厨娘相提并论,而是因为她是那么一位绝世美人,我知道关于她和康南的风言风语仍在流传中,认为其中不无可信的成分。
这个女人一来到这个家里,康南就似乎与平时大相径庭。我发现他很少看我。我听到他们的笑声,闷闷不乐地揣测着他们在说些什么。我看见他们出现在花园里,便在心底告诉自己说,他们在一起散步表现出明明白白的亲密无间的样子。
这时,我认识到自己一直是多么傻呀,我始终不敢披露心中的积愫,甚至对自己都有是如此。我企图装作这些念头并不存在。可是它们却是存在着的——不顾我的良知而不断侵扰着我。
我不敢展望将来。
一天,塞莱斯蒂尼建议带阿尔文到威德登山庄去玩一天,在那里照顾她。
“这会改变一下环境。”她说。
“康南,”她补充说,“你去吃晚饭,然后再把她接回来。”
他同意这样做。我因为这次邀请没有包括自己而感到失望;这就显示出:
在这难以置信的几个星期里,我放任自己把这种局面绘制成一幅多么虚假的画面啊。想象我——家庭女教师——被邀请到威德登山庄去吃饭!
我嘲笑自己的愚蠢,不过其中有痛苦和惆怅的情调。这恰如经过几个星期的阳光灿烂之后,你就认为永远是阳光普照,而这时你却走向一个阴冷的早晨,就象在夏日的晴空中出现了首次聚集的、预示着的暴风雨的乌云。
康南用马车把阿尔文送去,我从到这里以来第一次被单独撇下而没有什么确定任务要去完成。
我给吉利上课,但是我不赞成让孩子负担过重,当我把她交给她的外祖母以后,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了。
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为什么我不去骑马走一段长路呢?也许是到高沼地去。
我立刻回忆起我和阿尔文骑马探望她姨女乃女乃克拉拉的那天。我感到相当激动了。我又记起艾丽斯这个迷来了。在阿尔文恢复期的几个星期里,我把它淡忘了。我开始想到:我对艾丽斯的轶事如此有兴趣是否因为我需要某种兴趣以防止盘算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