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每天失眠,又起得太早。为了打发这多得令人害怕的时间,她开始跟着雨夜练瑜伽。听说瑜伽可以帮助睡眠,但在她身上似乎成效不彰。
她也听从夏桐的建议,多看看书。夏桐将厚厚的《达文西密码》借给她看,但她看了一半,却还搞不清楚主角是谁?还有达文西留下的那些手势为何和密码有关?
晨星和雪湖虽然忙着工作,但也没忽略她,偶尔带着她最爱的卡布奇诺和草莓君度出现在她办公室。说是开车经过,但筱芙知道他们是想逗她开心,特地抽空去排队买来的。
面对好友的关心,她真的很感动,只是仍旧无法填满她心里破裂的洞。她努力假装自己没事,心想只要继续假装下去,总有一天,她就会真的没事。
只要她不要一直想起他的话。
她叹气,将满桌子的档案分类、归档。这原本是助理绮庭的工作,可是她已经把分内的工作都处理完了,只好跟助理抢工作做。只有用工作当借口,才能名正言顺地拒绝好友的邀约而不感到内疚。
电话响起,筱芙心想一定是晨星或雪湖知道劝说失败,特地再打电话来约她的。
她接起电话,勉强撑起笑容。“星吗?我真的不想去,你们吃就好了。”
可是沈默的话筒里没有晨星如中音提琴般的声音出现,筱芙停顿了一下,又猜测地问:“是雪湖吗?喂?”
终于电话那端传来声音,却也不是雪湖细致的嗓音,而是低沈沙哑的男性声音。“是我。”
筱芙倏地睁大眼睛,心脏先是猛然停住,然后狂烈地跳动。
是他?!他怎么会有她公司的电话?
虽然对方没有表明身分,但光听他的声音,筱芙可以肯定他就是她极力想忘记的那个人。
“范原彻?”她的喉咙紧缩,胃部像吞了石块般沉重。
尽避她那么努力遗忘,但一听到他低沈的嗓音,所有的努力在瞬间灰飞烟灭。他只要轻轻地一句“是我”,就将所有深埋的记忆释放出来。
电话那头传来他的轻笑,那笑声重重地撞进她的身体里。
“还好妳并未把我忘掉。”
她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地武装自己。
“你太客气了,我对曾经把我当白痴耍的混蛋一向难以忘怀。朋友都说我个性不错,就是太爱记仇。我以为你领教过的。”她暗暗庆幸她的声音没有发抖。
他的轻笑变成大笑。不知为何,他的笑声听起有些过于高亢,但筱芙没工夫仔细探究。他浑厚的笑声,在她耳里只觉得是无边讽刺,她咬着唇忍住不骂脏话,免得泄漏太多情绪。
“我的确领教过,还曾亲眼见过。妳的复仇方式实在与众不同得……令人难以忘怀。”
为什么他轻柔的声音,听来格外诱人,像是故意挑逗般撩拨着她的神经。他们谈的明明是复仇与手段,可是那语气却一点也不像,倒像是……他那晚在床上诱惑、勾引她做出更多放荡姿态时的低喃。
一想到那火热的夜晚,筱芙不禁全身热了起来。她在想什么?不过三两句话就被人家勾得连魂都没了,她要是再这么沈沦下去,绝对又会被他耍得团团转。
“废话少说。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电话?”
“只要会上网,什么都查得到。”范原彻说。“我本来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运气那么好,一拨电话就是妳接的。”
什么运气好,她可一点都不好。早知道就和雨夜他们去吃大餐了,也不会这么倒楣地接到他的电话。
“有什么事需要劳烦全球五星级饭店的大执行长特地上网查我们小小鲍司的资料,还亲自打电话来?我记得我的住房费用都结清了不是吗?另外,关于执行长您提供的『特别服务』,我也把钱放在床头了,你没看到吗?”
范原彻握着电话的指关节泛白。他闭了闭眼才又张开,像是极力忍着咆哮地问:“妳终于提到了。我正打算问妳,那些钱是什么意思?”
“我刚不是说了吗?是给你的服务费啊!那十万元是酬谢你的『卖力』演出,难道你嫌不够,所以才来电催讨吗?”
范原彻这回得更努力握紧电话,才不会把电话摔在地上或拿电话敲头。方才刻意营造的从容自在瞬间消失无踪,她就是有办法勾出他最真实的情绪。回想起那天当他走出浴室,瘫坐在床上发现那个装满钱的信封时,一股怒火夹杂着羞辱狠狠地击中他。
知道她是气到不行,故意留下钱侮辱他,他无法不生气,却也无法不谅解她这番羞辱的举动。
他深呼吸,压抑怒火。“并不是。如果可以,我倒想归还那笔钱。”
“为什么?”她故作惊讶。
“因为我一开始就告诉过妳,我感兴趣的不是钱,而是──”
“是我!”她苦涩又愤怒地替他说完。“当然啦,对一个事业成功、英俊潇洒的黄金单身汉而言,十万元的确算不上什么。能不费吹灰之力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才是你最感兴趣的娱乐吧?”
面对筱芙充满愤懑的指控,范原彻方才的怒火瞬间消散,反而为她感到一丝心疼。
“筱芙,不是妳想的那样──”他想解释,但筱芙根本不想听。
“不是我想的怎样?事实就是如此不堪。男子汉敢做敢当,别告诉我那个冒充别人的不是你,是你的双胞胎兄弟。”
虽然眼前的情况并不适合开玩笑,但他还是被筱芙的话逗笑了。他努力隐忍着,但实在不容易。
“我没有那么想,再说我也没有双胞胎兄弟。我想妳很清楚才对。”他这么说是猜测她一定调查过他了,自然知道他的身家背景。
他的猜测完全命中。回到台湾后透过“Artemis”的资料库,她查到了范原彻是荷兰华裔,国小时曾随母亲回到台湾居住直到国中毕业,之后在英国完成高中及大学的学业。
因为求学期间常在饭店打工,毕业后他也进入饭店工作,累积饭店管理的经验。五年前,“TheVenus金星集团”挖角他接掌全球“Riti”的CEO一职,在他大刀阔斧的整顿及着重饭店服务的经营策略下,业务蒸蒸日上。
来自大家庭的他,有四个兄弟姊妹,他排行第三,上有一个哥哥、一个姊姊,下有两个弟弟,年龄差距虽然不大,但绝对没有和他同年的兄弟,更遑论有双胞胎兄弟。
“哼,我什么都不清楚,也不想清楚。我只知道你是个大骗子,可恶、混蛋、狡猾的大骗子。你耍过我一次,但不可能再耍我第二次。”突然,悲伤涌入她的眼眶,哽咽了她的声音。“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再见到你……再也不想……”
不理会他是否还有话没说完,她迅速挂上电话。泪在此时不争气地掉下来。
她在干么?她不是常在夜深人静时不断回想两人初见时,要是当时她能严厉地拒绝他,之后就不会被当成笨蛋耍。
现在,她真的实现心中所想,断然地拒绝他、叫他滚远一点,她应该以自己为荣才是,但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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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筱芙轻松愉快地和小梅打招呼,企图表现她的活力好遮掩她那一夜无眠养出来的猫熊眼。
“呃……早。”
从小梅一脸惊愕的招呼看来,筱芙知道她的努力是白费了。
她拖着疲惫走进她的办公室,助理绮庭追着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