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生气啊!气的人是他吧?我只是如实地说出我的感觉罢了,你想太多了。”
呃……湘婷觉得她额上的三条线又回来了。
“呵呵~~是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那请您慢走,希望您下次再光临‘爱情海’,季萱一定热情招待您。”她笑着说出客套话,基于职业习惯她说着酒场中最常见的场面话。
一般的客人通常会笑着说“一定、一定”之类的话,然后免不了拉拉手、搂搂腰,占占便宜。但湘婷早该知道那是针对“一般”客人而言,而眼前的这个怪脚绝对与“一般”的定义差很多。
丙然--
“不了,多谢你的热情,我不喜欢这种地方。再说,我也没那闲钱来这种销金窟。再见!”赵元旗一本正经地说完,就潇洒离去。
只留下一脸铁青的湘婷杵在原地,久久不能移动……
因为--沈湘婷已经被这个白目男、大铁板气到胃出血得内伤、全身发抖、脸部抽搐、双脚抽筋,动也动不了了!
“真不晓得那个男人的神经是用什么做的,竟可以粗到这种地步,简直快把我气死了!真是够了!我这个红牌小姐的面子都被他踩在脚底下了!哇--气死我了!”
湘婷此时正毫不淑女地窝在红色绒布的软骨头上,对着造型可爱的趴趴熊电话咆哮。她素净的脸上脂粉未施,白里透红的肌肤闪着光泽,一头长发随意地扎在脑后,此刻的表情若被“爱情海”的客人和同事看见,一定会吓得目瞪口呆。
而另一端正被她魔音穿脑的对象,正是她的至交好友--殷小梨。
小梨在电话线的这一头,冷不防地被湘婷的尖叫袭击,她缩起肩膀赶紧把话筒拉得老远,觉得自己的耳朵就快废了!
和湘婷认识超过十年了,对她老是冲着电话大吼的“坏习惯”也了若指掌,但笨头笨脑的她还是老忘了躲,最近经理叫她她都没听到,看来她的重听就是被沈湘婷这个损友给害的。
“没那么严重吧?不过是一个不识相兼不识货的白目男,有必要让你气成这样吗?”虽然耳朵还在隐隐耳鸣中,但小梨仍然挺有义气地出言安慰。
“怎么会不严重?拜托!我沈湘婷是何许人物?连续三年蝉联最有价值的陪酒女郎,被我征服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居然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青仔欉’踩在脚底下,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小梨叹口气,湘婷的个性她再清楚不过了,只要一扯上面子问题,湘婷是宁可打肿脸也要充胖子的那种人,她知道只要她一拗起来,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把面子要回来。
小梨隐约嗅到麻烦的先兆,好声好气地说:“你先冷静一下,人嘛--难免会遇到一些事情是我们不能控制的,干么一定要争这口气?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讨所有人欢心的,有些人就是不买你的帐,那又如何呢?不过,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物克一物吧?居然对你美如天仙的外貌无动于衷?就连同性恋也无法抗拒的美貌,竟有人能不受影响,这个人一定--”
“殷小梨!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讽刺我?”
小梨又缩着肩膀拉开电话,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呃,你别生气,我一时说溜了嘴--不是,我是说我一时说错了,呃……你的美貌吸引不了那个男人,那也不是你的错,是那个男人忘了戴眼镜--”小梨着急地辩解。
“他戴着无框眼镜。”湘婷的声音有着风雨欲来的低沉。
“嗄?这样啊?那一定是他的眼睛构造出了问题,再不然就是你们店里的灯光太昏暗,他没看到你明艳照人的模样,所以……”
“我既然明艳照人,他怎么会没看到?”
“欸……可能是妳那天忘了用SKII,所以光没有从脸透出来……”
“够了!你的意思是我的魅力连一个穷酸到不行的三流作家都吸引不了,对吧?”湘婷咬牙切齿地问。
“我可没这么说,因为我不知道他是个穷酸的三流作家,所以你不能怪到我头上。”小梨暗自窃喜地说。
“殷小梨!你还能白目到什么程度?”湘婷对着话筒大喊,肺活量之大令人佩服。
小梨皱着眉暗自叫苦,她欲哭无泪地拉着头发努力地想着如何安抚湘婷的河东狮吼。
“啊!”小梨突然大叫,像是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了,那个男人一定是姓柳。”
“为什么?”湘婷不解,狐疑地问。
“因为他一定是柳下惠的后代,所以对你的美色无动于衷。”小梨得意地说出结论,有点崇拜自己怎么那么聪明,连这个答案都想得到。
沈湘婷觉得脑袋的血液瞬间被抽光,眼前一片昏暗。她闭了闭眼睛,努力地做深呼吸,好不容易才恢复神智。
“殷小梨!你有没有一点国文常识?柳下惠不姓柳!他是因为住在柳下的地方,所以才叫柳下惠,你的脑袋到底是用什么做的”湘婷再次毫无淑女形象地大叫。
有殷小梨这样的朋友,要维持淑女形象简直是天方夜谭。
“咦?柳下惠不姓柳,那他姓什么?”
“我管他姓什么?再说那个三流作家姓赵,不姓柳!”
“嗄?这样啊?我觉得他比较适合姓柳耶!好可惜哦!”
湘婷按着额头,觉得自己快晕倒了,心中第一万一千一百零一次怀疑,她当初怎么会认识殷小梨这个笨瓜,还和她成为好友?更可怕的是,这一错竟错了十多年!
“管他姓什么,哼!我沈湘婷发誓一定要让那‘青仔欉’成为我的裙下臣之一,否则我沈湘婷就跟他姓。”
唉!被殷小梨一闹,害她差点忘了正事。如今一说出来,顿时觉得心情好多了。
小梨在电话那头支吾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做?他不是呛明了不会再来‘爱情海’了吗?还是你打算主动出击?可是……我记得你不是被他气得半死,还有留他的电话吗?”
经小梨这么一说,湘婷才猛然记起,赵元旗又多添了一项罪名,他竟然害她忘了自己的职责,违背了陪酒女郎守则最重要的一条:凡来过必留下痕迹。她没要到他的名片不打紧,竟然连他的电话号码也忘了留。
现在到哪去找他来扳回她的名声?
“叮咚--”此时,门铃响起。
“咦?会是谁?殷小梨,你该不会突然出现在我家,玩这种在门外打电话的无聊把戏吧?”湘婷狐疑地问。
“我哪有那个闲功夫,再说你打的是我家电话,我怎么抱着电话跑到你家去?又不是有特异功能。”小梨一边抓着剪刀修指甲,一边说。
“对厚,那会是谁?”她偏头想了一下。“好吧,我去开门,我们等一下再聊喽。”湘婷放下趴趴熊电话,咚咚咚地跑去开门。
在她的生活中,会在白天出现的访客并不多,除了小梨之外就是同酒店的莎莉,她常托湘婷当临时保母照顾她三岁的儿子仔仔。再来就是房东来收房租,顺便侦察他的房子有没有被破坏。除此之外,她少有访客,尤其在早上--对她这种过惯夜生活的人而言,这时候大部分都在补眠。
会是邮差吗?谁会寄信给她?还是前天房东提的那个新房客?他不是下礼拜才会搬进来?
她疑惑地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穿著格子衬衫、黑色牛仔裤的男人。男人的五官立体却略嫌秀气,戴着无框眼镜,身材瘦长,黑发微乱地覆在前额,清澈而干净的气质让他显得与众不同。他带着湘婷再熟悉不过的冷淡表情,冷静地和她对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