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看错吗?”她似乎也陷进去。“你的眼睛好象是灰色的?”以前都没有发现。
“妳没看错。”他轻笑。“当我专心于某件事物时,我的眼睛就会转成灰色,但因为不明显,不注意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原来如此。”她呢喃。“难怪以前我都没发现……”
是啊!饼去忙着抵挡他的魅力,总是逃避他的眼神。如果她曾注意看,就会发现他的眼睛很美、很浓、很亮,像是和着银粉的巧克力,炫目又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口……
“我们、我们进去挑马吧!”察觉到自己的失态,齐絮飞很快地将头转向一边,不看他的眼睛。
“胆小表。”马季弥挑眉,懒洋的口气似情人间的,害得她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
“我没听清楚你说什么。”她假装听不懂,闪过他径自进入马厩。
马季弥单手扶住墙壁,另一手插在腰际地盯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苦笑着摇头跟上去。
“哇,你家真的只有养三匹马耶!”却建了个这么大规模的马厩,真是浪费。
“因为我家只有三个人。”他扳手指头。“我、我妈和我爸。”一人一匹马,也就够了。
“我知道你家只有三个人。”她瞪他。“你以为我不会算数啊!”
“我知道妳的算数很好。”他笑笑。“不过如果妳志愿成为第四个人,我也不反对,顶多再买一匹马而已。”
“又在开玩笑了。”她差一点说不出话。“都说过叫你不要再闹了,你老是喜欢跟我开玩笑。”上次是草编的戒指,这次换成马,玩笑越开越大。
“如果我说我不是在开玩笑呢,妳会接受吗?”这回马季弥的口气十分慎重,齐絮飞一时为之语塞。
不、不是在开玩笑,那……那不就表示他很认真,她……她该怎么回答?
“Phoebe?”
“我……我会说我们赶快上马,免得太阳出来,热死了!”或许她真是个胆小表,但她实在还没心理准备面对这个问题,她根本还搞不懂自己的心。
“……好吧!”马季弥重重地吐一口气,难掩失望之情。“既然妳这么急着享受驰骋之乐,我还有什么话说?走吧!”
原则上马季弥是很有风度没错,但他也会生气。尤其她一而再、再而三逃避他的问题,要他完全无动于衷,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两人就在稍嫌僵硬的气氛中各挑了一匹马,将牠们牵出马厩,套好缆辔,而后各自上马。
对于骑马,齐絮飞相当有自信,因为这是她最拿手的运动之一。大学时她还曾参加过马术社,为学校捧回了几座马术比赛的奖杯。至今她偶尔还会去马术俱乐部练习一手,像今天这么一小段路,她很快就能跑完。
带着无比的信心,齐絮飞一马当先,早马季弥一步冲出去。马季弥紧紧跟在她身后,对她精湛的骑术留下深刻印象的同时,不免也为她担心。她对这个地方的地形不熟,而且又冲得那么快,万一一个不小心,很容易出问题。
马季弥刚想加快速度和她并骑,警告她小心时,前方的人马果然立刻就失去了平衡。
糟糕,Jack踩到窟窿了!
基于齐絮飞冲的速度太快,她身下那匹叫“Jack”的马,根本来不及警告身上的骑士,就屈身躲过脚蹄底下的窟窿,将齐絮飞震飞出去。
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高明骑士的齐絮飞,料不到自己竟会落马,也来不及喊叫,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
她死定了──
齐絮飞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在这电光石火短暂的瞬间,脑中突然闪过很多影像,其中最明显的是马季弥。
套住妳了。
妳认为定玩笑吗?
如果妳志愿成为第四个人,我也不反对。
如果我说我不是在开玩笑呢,妳会接受吗?
每一个影像,随着他的每一句话,越来越清晰。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错过的可能不只是和他相处的机会,而是更深一层的交往。
“Phoebe!”马季弥焦急的呼喊声,在她落地的剎那,同时传入她的耳里。
说也奇怪,落马的感觉没有她想象中来得痛,倒是她的意识、她的意识……
“Phoebe!!”
她的意识,沉入无尽黑暗的海底。
“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积极、谨慎,靠别人是不行的。”
“我不是跟妳说过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照规矩来吗?妳今天按照课表复习功课了没有?”
“人生在这世界上,一定得工作。没工作就等于没有了一切,凡事都要按照行事历。”
“我行事历都帮妳安排好了,Phoebe。”
“妳的行程紧凑,工作和工作间都卡得死死的,妳可不能出错。”
“没错,Phoebe就是爱工作。”
“而且绝不会出错。”
“敬我们万能的Phoebe……”
杂乱的影像,在黑暗中交错飞舞,交接过去与现在。
在如同雪花四处纷飞的映像残片中,有母亲的叮咛,也有同事的调侃,统合在一起。
“……我会听从妳的指示……”她一向这般回答她的母亲。
“……我绝不会出错……”她也一向如此自豪的对待同事。
“……我绝不会出错……绝对……”
口里说些旁人完全听不懂的呓语,齐絮飞一直在黑暗中挣扎,直到额头上一阵又一阵冰冷的覆盖,将她从黑暗中拉出来。
她奋力地睁开眼睛,寻找解救她的来源,不期然看见马季弥的脸出现在她的上方,直觉地想坐起来。
“不要动,小心脑震荡。”马季弥压住她的肩膀,不让她爬起来。这很尴尬,因为她的头正枕在他的大腿上,而且他上身没穿衣服。
“我的衬衫都贡献给妳的额头了,所以别这样看我。”马季弥显然也发现她尴尬的眼光,眉头挑得老高地解释。
“对不起,我不是把你当成狂,我只是……”她的脸都烧红了起来。“对了,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会睡在你的大腿上?”
“妳落马了。”他解释。
“我落马了?”她无法置信的仰望他。
“对,结结实实的掉落到地上。”他咧嘴一笑。“不过别担心,我检查过妳的四肢,骨头没断,一切都安好。”
“我真的落马了?”她怎样都无法相信这是事实,她怎么可能落马?
“千真万确。”不然怎么会睡在他的大腿上?
“可是我拿过马术冠军!”得过马术冠军的人居然会落马,传出去会被人笑死。
“人生充满了意外,亲爱的。”他对她眨眼。“我还听说过游泳冠军差点溺毙的消息,见怪不怪。”
“可是、可是不应该是我!”这不合逻辑。
“为什么?”马季弥反问。“因为妳永远不会出错吗?”
“你、你怎么……”齐絮飞目瞪口呆。
“我听见妳的梦话了。”他捏捏她的鼻子。“妳一直嚷着绝不会出错,还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想谈谈吗?”难得云淡风轻,她又无助地躺在他的大腿上,是聊天的好时机。
可惜女主角不赏脸。
“不想。”她还没准备好和他分享心事。
“可惜。”他笑笑,对她的逃避不以为意。对她这种性格的女子来说,肯留在他的怀中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得一步一步来。
“我真的很差劲,什么事都做不好。”想到近来所有事情都凸槌,齐絮飞就一阵没力。
“妳已经尽力了,Phoebe。”他一点也不这么认为。“人生不是剧本,不可能完美无缺的进行每一个桥段。妳只是落马,又不是做坏事,干么这样责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