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钫之可乐了,强忍住笑。抬头挺胸地命令县太爷道:“咱们这就出发吧。”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何不好好玩它一回呢?游钫之开心地想著。
只是……方才没挨到的板子,等他回家,一定也逃不掉被爹打板子的命吧……
***
“说说是哪块玉坠。”案前,一名俊雅的男子翻动著书简,无波无痕地问著。
这时代什么怪事都有,小小的一块玉坠竟然能闹得整个王城上下沸沸扬扬……他的公务已十分繁忙,并不想因为一块彷造的玉坠而徒增困扰。
“回太子爷,是个边境的县令,叫唐胡卢,说是前日抓了个鬼鬼祟祟的偷儿,不知怎么的,这玉坠现下又落回这偷儿的手里,可是他并没有因此逃跑,反而嚷著说要见您……”
冯羿抬起头,没说话,脸上透露出些微的疑惑。
“至于那玉坠,我们找一流的玉匠瞧过了,他们说,那块玉坠与呈玉公主颈上的玉坠并非全然相同,但似乎是一对的。两块玉的缺口恰恰可以对在一块儿……”
冯羿微微一愣。是一对儿的?
是啊,他怎么现在才想到?若有相似的玉出现,那或许代表著这人和呈玉公主常姮有著特殊的关系。
底下的人注意著冯羿的表情,话锋一转。“那偷儿胆大包天,怎么也不肯交出玉坠……若太子爷在意此事,想知道两块玉坠是否真是一对儿,眼下似乎只有让那偷儿进宫这法子了。”
“既然与常姮的玉不同,那就不是偷儿了。”冯羿挂著浅笑,轻声更正。
“是,恕属下失言。”明明是温和的一句话,听在他耳里却好似严厉的责备,令人惊骇。
冯羿并未马上答覆,只是平静地低下头继续翻著书简,半晌后,才又问道:“你说那人是什么来头?”
“噢,是个七八岁的孩子,至于打哪来的,他始终不说,众人忌讳他手中仍握著那块玉坠,因此也不敢逼问。”
冯羿点了下头。“这或许攸关常姮的身世,我得亲自问话。那孩子人在哪?”
“这会正在‘涎三尺’那儿大吃大喝呢,那县令对他可是百依百顺,像祖宗一样地伺候著……太子爷,属下担心,这会不会是有心人知道呈玉公主是民间公主,藉机想要……”
冯羿没对这样的猜测做任何答覆,只是悠然道:“把他带来吧,看看两块玉坠是否真是一对。”
***
哗!王宫!
哗!好人!
哗……
即使想要装出镇定模样,但游钫之依然止不住怦怦的心跳,瞪大了眼看著富丽堂皇的宫殿。
瞧这些金光闪闪的屋子,别说一块了,只要能掰个指甲大小的回去就发财了。
住在这里头的人一定是天天大鱼大肉,吃得脑满肠肥的吧,瞧瞧旁边这个唐胡卢,一个小小县令就已经捞了如此多的油水,更遑论是太子爷啦。怕是站著都还瞧不见自个儿的脚趾头哪。
游钫之为这样的猜想而窃笑,他强忍著不笑出声,等著守门的进去通报。无意间,抬眼看见一旁惶恐到不时抹著汗的唐胡卢,顿时憋笑憋得肚子更疼了。
“两位爷,请。”通报的人还挺和善,不知是太子爷事先交代过了还是如何,并没给他俩脸色看。
游钫之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地走进太子宫殿。
然而,他才瞄到两个人影,就被唐胡卢那只大掌压著头,一起跪下。
“贱、贱贱贱臣……拜见太子殿下……”
呿!他还没看清楚太子的长相啦!游钫之不满地想著。
“起来吧。”一个温煦的声音这样说道,却似乎暗藏著冷漠。
唐胡卢垂著头,缓缓起身,冷不防看见立于太子身后的呈玉公主,马上又压著游钫之跪倒在地。
“拜拜拜、补拜见公主……”
“哪有跪我的道理?”一个银铃般的声音慵懒地道。
游钫之还在埋怨著愚蠢的唐胡卢,听到这公主的回答,顿时愣住了……
这声音……
他挣月兑唐胡卢的大掌,奋力抬头,望向那个有著甜甜笑容的女子,对上了她那一双好生熟悉的眼眸……
***
“孩子呢?”凤语笺一听到脚步声便急忙回头,望著也是一脸凝重的游少观。
游少观微抿了下唇,看著咬著手指、一脸惊恐却又强作镇定的凤语笺,心疼地伸手,抽掉已被她啃出红痕的手指,握在自己掌中。
游少观注意到她微肿的眼眸。“昨晚没睡?”
“没找著?”她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目不转睛地盯著他,抖著声音又问道。
他一夜未归,她也一夜未眠,一直盼著,却什么都没盼著,一直等著,越等心越慌……一直想著钫儿不知出了什么事了,也担忧著游少观这一趟出去的安危。
看著他安好地出现在面前,心情是稍稍平复了些,但一颗心仍悬宕著……虽说看他的表情也能猜出一二,但还是要亲耳听见才算数……
“没有消息。”他离她很近,柔声回答道。他同贾乡四处打探过了,却没有任何消息。
凤语笺一听到他的回答,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
怎么办?该怎么办?要怎么找回来?那样大的城里要寻一个孩子谈何容易?
她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这么望著,任由心头那股混乱涌上。
游少观心头一紧,凝眉的同时,迅速地张手,将她按压进自己的怀中,紧紧地搂住。“没事的……这孩子一向能逢凶化吉,这次一定也是这样的……”
她伸手从他身后紧紧抓住他的肩,一点也不迟疑地将头埋进他胸怀中,轻轻颤著。
“没事的……”他安抚地轻拍著她,低声道。
她的泪,就这么流了下来,那样地理所当然……像是找到了归属,安心了……
他静静抱著她,并不是挺紧,却足够让她贴紧他、足够让她感受到他的温暖与他所给予的包容。他感受到她的彷徨、心疼她的恐惧。
许久,凤语笺才松开手,垂著脸蛋有些突兀地转身,不想让他瞧见她的脸,用力抹去挂在脸上的泪,平淡地道:“饿了吧?”
“嗯。”他望著她的背影,平淡地回应道。
“刚煮了粥……”她仓猝地望了他一眼,快速地离开。
他依旧静静望著她的背影,没有点破什么,只是似有若无地再“嗯”了一声。
“大哥!”
凤语笺尚未消失在他眼前,门外就传来贾乡的呼喊。
凤语笺迅速回过头,用著依然惊讶,却含著期待及恐惧的眼神看向他。
“没事的。”他快速往门外走去,经过她身边时,他肯定地说道。甫说完话,便牵住她的手往外走。
门外,游钫之低著头,一副忏悔的模样,站在贾乡身边。
“钫儿!”凤语笺小步地奔了过去,紧紧托住他的脸蛋,目不转睛地盯著。“受伤没?”
“没有,娘……让您担心了。”游钫之感到愧疚。
确定儿子没有受伤后,凤语笺扬手赏了他一个耳刮子。“你……你明明知道不能下山去……”
“我知道错了,娘。”捂著火辣辣的脸,游钫之甘愿受罚,无辜的眼眸望著走向他的游少观。“爹,我让娘担心了,还让她手疼……我错了。”
“知道就好。”游少观微不可察地吁了口气,瞪著他,伸手推了推他的脑袋,就要教训起儿子。“你胆子也太大了些……”
“大哥,钫之是由人带回来的。”贾乡在一旁说道,揉了揉游钫之的头。这孩子也真是够爱玩的了,恐怕颂卿国都玩遍了。能让这对夫妻这般惊慌的,他恐怕是第一人,好在一切平安无恙。不过带他回来的人似乎大有来头,一身华服,身旁还有好几个随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