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语气,低低的、沉沉的,像是调情般,有如一弯热流滑进她的颈肩,却又像一股寒意在背上直窜……
“谁同你熟悉了?”她又推他,成功地板起了冷脸,但那回应却像娇嗔一般,让她猛然一愣。
她是怎么回事?
游少观那只四处探究的手不知何时扣上她的脚踝,在那附近徘徊著,没再往上却惹得她一身麻痒。“不就是我掌下的这人嘛,这每一吋肌肤……我可是再熟悉不过了。”
本只是要逗弄她的……谁知道这样的话、这样的举止、这样的抚弄触碰也闹得自个儿心神不宁……
“你……”她被他的话震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那样丢脸面的言语著实令人火大,更让她怔愣的还有他那再认真不过的眼神。
他不该这样看著她的,他的眼眸不总是蒙著一层霜的吗?怎么会像是……想要征服什么、有著让她胆怯的渴求呢?
她不应该有所恐惧,她一向不惧怕什么的,不是吗?但为何一对上他那灼热的视线,便像是给什么镇住似的无法移开?
游少观的视线与她四目相接,而后缓缓地、透著点紊乱的气息下移至她丰润微启的朱唇上,便再也无法移开。
凤语笺愣住,不是不明白他的意图,胸口像是擂鼓一般地猛烈敲了起来……她不敢抬手触碰自个儿的脸蛋,怕探进一片灼热之中。
她明白此刻自己就如同被豹子盯住的猎物一般,一旦她向后退却,依著他狩猎的本性,必会上前捕捉,她很明白的。而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本能地将身子略微往后,想要逃开……
然而,在下一刻,她便被他的动作给顿住了……不是他的牵制,而是他瞬间覆上的唇……
那温软的碰触让两人著实一愣,不知为何,应当是陌生别扭的亲匿,却有著莫名熟悉,是因为他们早已习惯彼此的气息吗?
他微微离开她,望进她的深眸中,那儿像是有一汪湖水,水中映著他自己从不知道的柔情与眷恋,以及两人相同的吃惊与牵扯不清的羁绊。
他感受到她不稳的气息,那种意乱情迷似的迷惘。
他再度向前,更加深刻温柔地吻住她,缓缓加深、缓缓探入。他的手指轻贴在她脸蛋上,直至两人气息相融。
凤语笺脑中各种思绪交杂著,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有抗拒,甚至……还渴望著。她一面怨著自己的懦弱,一面深陷在他所编织的情网中,无法自拔。
他们之间,到底为什么会演变到水火不容?又是如何进展成现下这让她不知如何是好的尴尬场面?她心底有太多模不清的思绪,而她最想知道的是他为何会这么做?难道是他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不、不可能,他怎会对她萌生情愫?他是男人,他只是渴求一个“女人”,不会是其他的理由……
游少观的手停留在她的腰间,没再向上探去,这是他强烈自制力的表现。他缓缓离开妻子的双唇,望著她,扬起微掺著宠溺的浅笑,轻抚了抚她的脸蛋。
凤语笺愣愣地回望他,像是尚未回魂似的。
她仍志忑著。本以为他会再有过度亲匿的举止,然而,游少观像是从她的眼中见著了什么似的,眉头微微一皱,没再像盯紧猎物般地锁著她,且率先移去胶著的目光。
“我并非……”半晌,他又再度望向她,眼中有些欲解释却强压下的急躁,伸手扶向她的颈后,咽了下口水才又道:“并非是为了使自己处于上风。”他这些不同于平常的举止,可不是单单为了招惹她……
凤语笺著实一愣,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语弄得有些模不著头绪。
默默地看著他那坚定又像是被侮辱的眼神,半晌后才领悟出──
他的意思是……他之所以会有这些举动,是因为喜、喜欢她?
“我从未有这样的想法,从未认为你是为了压制我的气势才……”
“胡说。”他瞪她,有些责备却又包容的。“那为何在你眼中,我瞧见了指责和怀疑?”
“你……”她结巴了起来。“要是……要是有个女人毫无缘由地吻你,难道你不觉得可疑?”
“这例子不妥当,我是你的丈夫,不是个毫无关系的男人。且我可不是毫无缘由地吻你……”说著又凑到她颈肩留下一吻。
“丈夫又如何,就可以这样随便?”她不服地嘀咕著。
“嗯?”他扬眉,微讶的语气中有著笑意。“难道这仅是我一厢情愿,而不是咱俩情投意合?”
她啐了声,用力推挤他,挣月兑了他的怀抱。
“上哪儿?”
“煮饭!”
他低笑,因为她那娇滴滴的怒火而感到愉悦。
“我……”她在门边顿下脚步,略回头,有些突兀地对他说道:“我确实不是凤家的女儿。”
“嗯?”他望向她,没有太大的惊讶,仅是微扬了下眉毛。
“他是我叔父,我父母亲去世后,便被他收留。”
他沉下脸,点头表示明白她所说的,还有藏于这个事实之后的其他事……或许包括了她寄人篱下所遇上的事,包括她为何懂得医术,甚至……包括她愿意告诉他这件事的原因。
他的妻子本就不是个心思难测的女子呀!之前之所以认为她难以猜透,只是因为他不愿花心思在她身上吧?他只记著在他稍微放软姿态时,她的不予理会,却忘了──最初,那个无视于她的存在,那个否定她的人,是他……
母亲说过,山下的男女,在婚前常常也是没见过面的,任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知道像这样的夫妻是怎么过日子的,但他开始认为,像他俩之间这样的相处方式,那种不愿意付出任何专注、任何心力,不愿尝试著了解对方、体谅对方,是不对的……
但幸好,一切都还不算晚,是吧?
“爹。”一颗小脑袋探了进来。
“什么事?”他瞄了儿子一眼。
“不能下山啊?”
“外头现下危险得很,谁都不知道下了山会不会被人跟著……”他突然顿住,看著蹲到他身前的儿子,大皱眉头。“你这小子又在做啥?”
游钫之端详著父亲大人的脸,笑得贼兮兮的。“爹,您今儿个看上去特别清爽有精神呢。”
游少观眉头仍皱著,他可不记得他儿子在半年前有胆子这般同他说话。“你跟你娘可真像。”
“这样不好吗?”
“生个女儿像你娘那般调皮捣蛋的,才可爱,至于你嘛,还是沉稳点吧。”
游钫之歪了歪头,又笑了。“爹,您想给我添个妹妹?”
游少观白了他一眼,不太明白为何生出个这般多舌又好事的儿子,于是,他用起大伙惯说的那句赶人话。“去玩吧。”
游钫之满嘴油笑,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问道:“爹,你晚上想吃些啥?我帮您跟娘说去。”
“别去扰你娘,你给我练骑射去,箭法没进步的话,小心我抽你鞭子。”
“是是是。”游钫之好卑微地应道:“不过……”
“跟你老子说话还有‘不过’?”
“等妹妹……或是弟弟出生之前,我看我都得黏著娘了,不然都没人可以跟我玩啊。”一走还一边高声叨念著,好无奈的模样。“而且我方才远远地,似乎看见娘的唇有些肿呢,孩儿得快去探视探视。”说完后赶紧加快了脚步离开,以防爹大义灭亲呀!
“娘。”灶房门口,被爹赶走的苦命儿投奔娘亲。
“这儿热得很,别进来。”凤语笺抹著汗,回头道。
“娘,爹说请您做道菜……”
凤语笺抽空瞧他,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仍是皱了眉,觉得古怪。“你爹有得吃就要偷笑了,还点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