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王子!弟兄们给您杀出条血路,咱回凤兴吧!太子无义,咱就反了吧!”其他人纷纷应和著。
“回凤兴吧,大王子!横竖是个死,咱拼他一拼!”
周肃砍了几个人,来到他的身边,也是浑身的血,一脸凝重。“大王子,眼下除了回凤兴,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要杀了太子,郁央易主,或许还有机会。”
机会……
是,他不能死在这里,那个他唯一在意的人儿,还等著他。
“大王子,您、您……是否在想筝主儿的安危?”周肃凝视著曹炽,突然这般问道。“您认为她在凤兴?”
曹炽没有回答他,只是观望著四周如修罗地狱般的景象,再望向这些已疲惫不堪、一双眼睛却仍炯炯有神,那些始终与他出生入死的弟兄,猛一拉缰绳,一声怒吼道。
“回凤兴!”
“誓死保护大王子!”
叫吼声此起彼落,他的下属们像是一头头猛兽,发了狠似地攻击所有阻挡他们的敌人,刀光四起、血花四溅,哀嚎声被怒吼声所遮掩。
“大王子当心!”
还来不及警告,一支箭已射进曹炽的左手臂。
但这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他冷淡地瞥了眼自己的手臂,迅速地拔出那支深入臂肉的箭矢,骇人的鲜红瞬间沿伸到整只手臂,可他却感受不到一丁点的疼痛。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凤兴。
***
曹炽……曹炽……
曹炽……
凝月宫中,夏允筝轻倚窗台,一双空洞的眼睛望向窗外,心头充斥著,只有他的名字,每默念一回,心头就痛一回。
手掌包覆的,依然是他赠予她的玉避邪。
是的,是保了她的平安,她不似他正游走在生死边缘。可……毫发无伤便是平安吗?。
曹炽,你在哪?生也好,死也罢,告诉我,让我有个底,好让我图个踏实……
“娘娘,用膳了。”
她无神地回头,看著满桌的珍味,月复中翻搅著,只觉倒胃。
“我不想吃。”她轻声地说。
“这怎么成呢?”殷勤却掺著讽刺的声音说道。“太子……喔不,陛下交代,要奴婢们好生伺候著娘娘,娘娘要是有个闪失,奴婢们有几个脑袋也担不起哪。”
“我不吃。”
“娘娘。”一声冷哼,依然是笑笑的语气。“您看开些吧,能受陛下的宠爱可是世间女子想也不敢想的福分,咱跟了陛下这么多年,您可是最特别的,别不知好歹了吧……”
“我说了,我不吃。”她缓缓地抬头,一双极冷的眼眸直视她们。“撇下。”
几个婢女一愣,本当她只是个柔弱不堪的人儿,没料到……
夏允筝转身,不想再同她们说下去,只是冷冷地道:“我不会寻死,你们忙你们的去,省得在这儿碍眼。”
她阖上眼,不再理会身外的琐琐碎碎。
窗外的风拂来,似乎飘著股血腥味儿。
她原以为她会落泪的,可心中的那股揪痛,早已抽干了她所有的泪水,她趴伏在窗边,觉得好累好累……
觉得……什么都不明白了。
第九章
夏允筝睁开眼,发现自己平躺在床上,身旁坐著一个以放肆的目光看著她的男人──郁央的新君王。
她想要坐起身,却被他压回床上。
“国丧期间,规定不可接近嫔妃,但……”他依然笑著,有些贼兮兮的。“仅是看……总行吧?”
她冷冷地回望他,没有任何情绪掺杂其中。
“爱妃,为本王笑一笑。”他俯身,像是疼宠的语气,手指摩娑著她的脸蛋。
她依然面无表情,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玉避邪,那玉让她握得热了,感觉像是曹炽的掌温……那样暖热。
她方才梦见他了,依然是之前的场景──他与她,并肩而立,四周是一大片的绿地……
“你在想什么?”他毫不留情地紧扣她的下巴,让她那无神的双眼看进他的眼里,咬牙地问:“你还想著他,是不是?”
她缓缓眨了下冷漠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
真可笑,他难道还希望她的心思放在他身上?
面对她的冷嘲,火光瞬间在曹玄赫的眼中燃起,脸色一沉,嘴角的那抹笑透著狰狞,他的手贴住她的胸口,缓缓往上,倏地钳住了她细致的颈项。
“唔……”她气一哽,本能地想要月兑离。
“你别不识好歹。”他的力道加重,像是要置她于死地似的压住她,眼中闪著暴虐残酷的光影。
她又挣扎了下,当她感到眼前黑漆时,便不再挣扎,放软了身子由他去……
他想要成全她,这不正好吗?
才正有这想法,他突然松手了,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地,爱怜的眼神堆满了愧疚和歉意,轻轻地抚著咳得像是要断了气的她,好温柔地吻著。“筝儿、筝儿……真对不住。我做了什么……我不是有意的……”
“陛下!”外头传来惊恐地呼嚷。“不好了,陛下!”
“怎么回事?!”他不耐烦地抬头,问著。
“大、大王子他们进凤兴城了,眼看就要杀进宫里来了。”
曹玄赫冷笑了下,目光瞪向外头。“我还道是什么事,不是已派出王军了吗?怕什么,退下!”
“可陛下……”他该说吗?宫内的王军顶多五百人,这八十余人都是曹炽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将领,要以众取胜恐怕不是简单的事。陛下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这曹炽眼看就要杀到这来了!
“退下!”
待外头安静了,曹玄赫那双多变的眼睛又回到夏允筝身上,好温柔地问著:“方才说到哪儿了?”
***
快些……再快些……
曹炽将他的骑兵分为三路,分散敌军的注意,但大多数敌军仍是紧追在他们之后。为工让他能够顺利往凤兴去,他的兵力已损失了大半,除去另两路的骑兵,剩下的,只有同他杀进城内的八十余人,而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著深可见骨的重伤。
“敌军追上来了!”
“你们几个同大王子及周大人先走,我们留下来断后!”后头的几个将领叫喊著,迳自分配了目标,并挡住王军及敌军的去路。
“不行!”他回马大吼道。“这一路上,我已经听了太多的断后,死的弟兄也已经太多了,这样值吗?”
“值!怎么不值!”将士们嚷著。
“你们谁也不许留下!”他怒吼著,铜铃般的大眼瞪视著。
“我们追随大王子这么多年,这条命早就是大王子的了!不能战死沙场,是为将者最大的憾事!”
“护主是应当的。”齐奥也这么说著,刷地拔出佩刀,往自个儿颈上一搁,坚定地望著他。“大王子若执意不前,那么弟兄们就只能以死相逼了!”
“齐奥,你!”他望著眼前一双双坚决的眼睛,觉得心头纠结得厉害。
“大王子,顾不了这么多了,走吧!”情势危及,周肃在一旁劝著,就怕再不走就走不了。
曹炽一咬牙,回身,艰难地道了句“走!”双腿夹紧马肚、带著半数的人直奔王宫。
齐奥回望了眼曹炽离去的身影,泛著血丝的唇边扬起一抹笑。
“大王子对咱有恩。”他握紧了手中的刀,正对著已距几步之遥的追兵,大声地对眼中写著义无反顾的弟兄们说道。
豁出去了。
就算仅剩最后一口气,也要为大王子多除掉一个敌人。
杀几个,算几个!
每一刀挥下,都是无法止息的愤恨!
被背叛的恨,不得不抛下同袍的恨……
四十余人面对训练有素的王军,还能够让他趁隙闯入王宫,倚仗的,除了他万夫莫敌的气势,还有就是那些视生死为无物、战到最后一刻的战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