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幼婷抬起头,眼神哀戚的看着眼前这个问话的男人,她刚才已经回答过另一名刑警了,但是这男人却宁可再问她一次而不去看那名刑警所做的纪录。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沉幼婷有些急躁、愤怒,并且意识到自己的唇瓣在颤抖。
“再说一次!”杨健命令。
“死的是我的表姊,我正好去找她!”沉幼婷火爆的说,一颗心又冷又害怕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妳见到凶手了?”对于她的愤怒,杨健可以理解,他知道她现在是恐惧多于生气。
“但他戴着墨镜……”
“如果再见到他,”杨健也烦,对这样的问话,他已经不知道重复多少次,但是他必须知道最直接、最正确、来自证人口中的第一手资料,“妳认得出来吗?”
因为对方数了墨镜,沉幼婷并没有看到那个男人的眼睛,加上当时她大害怕、太意外、太震惊,所以她的脑袋根本无法贮存任何的明确记忆,她只知道那男人给她一种很恐怖、战栗的感觉,如果他和她有机会擦身而过,她也无法正确的指认出凶手,她……真的做不到。即使她有心要替表姊报仇。
“我……”沉幼婷僵硬的摇头,“他戴着墨镜……而且当时我根本……”
“我了解。”杨健知道她吓呆了,不要说她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就算是成年男子,在面对凶案的现场,也一样会手足无措、不知所以。
“不!你不了解!”沉幼婷激动的吼,“他杀了我表姊,我看到他拿了把水果刀,他杀了我表姊,那个凶手他……”她突然的泣不成声崩溃了,“地上都是血,而我表姊她……她就躺在那一片的……”
在场的刑警,包括杨健在内。都同情也了解沉幼婷的悲伤和反应,但除了找出凶手绳之以法外,他们也做不了其它更多的,更不可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
“冷静下来,”杨健轻拍这女孩的肩.“妳这样无济于事的!反而无法帮我们找到凶手,所以妳必须和我们配合,多提供我们一些资料,这样才能……”
“你们是警察!你们要去抓凶手……”沈幼婷突然歇斯底里、张牙舞爪的,“光在这里问我一些有的没的是无法找到凶手的,你们要出去查、出去微服暗访,而不是只在这里耍嘴皮子!”
“我们不需要妳来教我们怎么办案。”杨健心里不太爽的表示。
“我也不想被你当犯人般的询问!”沉幼婷想也不想的反击,在恐惧之余,她也有脾气、也会愤怒。
杨健沉默的看着眼前这个身穿紧身毛衣、贴身皮裙的漂亮女孩,光是凭经验、直觉,他就知道她绝非是乖乖牌、绝非是那种文静、内向、传统、保守的女孩,而就他初步的调查,戚美娜的生活和交往对象也并不单纯,所以命案的发生似乎并不是个意外。
“妳表姊是从事哪一行的?”杨健心平气和的问,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你这是什么意思?”沉幼婷瞪着这个又酷又不苟言笑的警官,她对他实在没啥好感。
“她在哪里上班?是做什么的?”杨健问得详细些。
“美娜她……”沉幼婷顿了下,“她没上什么班。”
“无业?!”
“她做这做那……”沉幼婷护着自己的表姊,“虽然没有固定的工作……”
“那她的经济来源和生活开销……”杨健打断沉幼婷,一副意有所指的模样,“她都和些什么人来往,妳清楚吗?”
“我……”沉幼婷是和戚美娜很亲、很熟,但是对跟美娜来往的有哪些人,她也不是知道得大多。
“以她的年纪,她不太可能和人结怨或是有仇,至于命案现场,又没有太多破坏或是闯空门的迹象,所以凶手很可能是个熟人,而且可能有感情或是金钱上的纠纷、瓜葛,否则他不应该会下这个毒手。”杨健分析道,以他的经验和判断,通常都差不到哪去。
“熟人……”沉幼婷喃喃道,不觉地又打了个冷颤,她表姊的朋友很多,而她见过、在一起玩过的,通常都和她们年纪差不多,都是年轻人,但是这个凶手,有三十岁以上的年纪了,除非……她表姊还瞒着她很多事。
“有人『养』她吗?”杨健明知这样问会引起沉幼婷的反弹,但他习惯直来直往,不禽拐弯抹角的。
“你……”沉幼婷的眼中冒着愤怒的火花。
“她是不是有和什么已婚男人来往?”杨健无视于她的怒意,继续追问。
“我不许你侮辱我表姊!”沉幼婷像头小猛兽般的起身,好象要扑向他似的。
“我从来不会想侮辱任何人,只是问我该问的!”杨健理直气壮的说。
“你混蛋!”沉幼婷破口大骂,“我表姊才不像你所说的!你凭什么这么说?!
当警察就了不起吗?”
“沈小姐……”在一旁的警员急忙打圆场、缓和气氛,劝着沉幼婷要自制。
“我表姊不是妓女.更不是什么烂货!我不要也不必听你这种模棱两可的废话,抓凶手是你们的事,而我,”沈幼婷冷冷的瞪向杨健,“一秒钟也不想再待在这里。”
“沉幼婷,我说过,如果妳希望我们早点抓到凶手,那妳就要和我们合作!”
杨健不为所动的说。
“你家的事!”她粗鲁的吼。
“妳的安全……”杨健有些火大。
“我家的事!”沉幼婷再顶撞他。
“组长……”旁边的警员看不下去了,深怕场面会失控、无法收拾,便有些忧心的开口。
“如果她非走不可,就叫她在笔录上签名!”杨健这个一向不低头、不妥协、不认输的男人,这会岂肯任自己栽在一个小女孩的手上,所以他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顺便叫她要注意安全!”
“不用你鸡婆,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如果什么都要靠警察的话,那我一条小命……”
“门在那里!”杨健听不下去的喝阻她,“妳最好快点从我的眼前消失,否则我以妨碍公务……”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没有等这个冷面神探把话说完,沉幼婷头也不回的就朝警局的大门走,这一刻,她对杨健的愤怒多过她表姊死亡的哀伤,这个自大、自以为是、架子很大的男人令她心中燃着熊熊的怒火……“组长……”
“保护她!”杨健沉声道。
※※※
“不能让她活着!”将一张相片扔到涂忠铭的面前,孙成邦不带一丝感情的说。
涂忠铭拿起相片,相片里面是两个女孩的合照,都很年轻、漂亮;但是站在左边短发的那个女孩,他知道她已经不在人间,社会版上头条新闻,一般人都不大会错过,更何况是涂忠铭这个“流氓”。
今年三十出头的涂忠铭是个沉郁、寡言、冷静、非常有智能的男人,削瘦但颇高长的身材,很冷漠、很犀利的眼神,他的长相英挺,很能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所以涂忠铭通常戴着墨镜,而且尽可能的不引人注意,但是他偏偏又总能攫住女性的目光。
来自破碎家庭的涂忠铭,父亲坐牢,母亲离家出走,唯一的弟弟却混黑道,任凭他怎么劝、怎么拳打脚踢、威胁恐吓的,还是唤不醒他弟弟,所以为了照顾、保护弟弟,他也游走法律的边缘,平日专门讨债、打人、干一些骯脏的事,尽避非他所愿,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实在有些事由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