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温德明。”她疲惫的说。
“怎么了?”
“停止看我!”
“你知道我在看你?”他兴奋的说“这是不是就是中国人常说?『心有灵犀中一点通』?”
“你别忘了你自己也是中国人,虽然你是在英国长大,而且这不叫心有灵犀一点通!”
“不是吗?”他觉得她是在和他唱反调。
“不可能的!温德明。”
“你根本没试!”
“我根本不可能爱上你!”
温德明就是死也不肯接受这一点,他知道自己的条件不差,在英国倒追他的女人多的是,不只是东方女孩,甚至还有英国妞,他高大、斯文有礼,对女人的翩翩风度和尊重为他赢得很多的掌声和注目,他是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但不是杜晓秋的白马王子!
“晓秋!你到底要的是什么样的男人?”
辛伟忠。
这三个字在杜晓秋的内心深处响起时,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已经三年了,她难道还忘不了这三个字吗?
她知道辛伟忠绝不会原谅她,他是那么的骄傲、自我,他以为她急著嫁他,他以为她会心甘情愿的放弃到英国、法国深造的机会,他甚至没有和她沟通、讨论,以为她已经嫁定他了。
她把戒指退给了秀蕾,因为她知道辛伟忠不会懂,也不会了解她的心情。他一定会恨她,一定会暴跳如雷,甚至会诅咒她下地狱。
她走了。
走之前,她并没有和他见面,他也不曾来找过她;在她退回戒指之后,他们之间就不曾有任何的连系和只字片语,而现在已经经过了三年,他变了没?他结婚了没?为了他,她也不敢和秀蕾连络,一切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断得乾乾净净。
但是现在——
她回来了!
她可以留在英国或法国,她有能力,也有本事,她已经不是无名小卒,她不一定要回台湾,但是她却回来了,还带著一个拖油瓶,一个她摆月兑不掉也不忍心放弃的朋友。
她对温德明只有友谊和纯纯的感情,他是那么的照顾她、帮她、支持她、鼓励她,在英国的三年,他是她的精神支柱,但却不是她一生想追寻的爱。
她自己清楚。
但是温德明死都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他跟著她来到台湾!大有不达目的,绝不终止的决心。
所以她才要叹气,才要烦恼,她欠他一份情,但不是爱,她可以当他一辈子的朋友,最忠实的朋友,但绝不是爱人或妻子。
“你说嘛!你要的是怎么样的男人?”
“不是你就是了!”
“我那一方面达不到你要求的标准?”这已经成了他们之间的笑话,因为他问过她不下数百次这个问题,而她始终避重就轻,一次又一次用四两拨千斤的态度来躲他的问题。
“温德明!你已经接近十全十美了。”她始终都这么回答他。
“而你恨十全十美的男人?”
“不!”她觉得有理说不清。
“如果我有缺点,你可以告诉我,如果你对我的穿著或是工作有意见,你也可以提出来,你甚至可以挑剔我的姓名,例如你不喜欢姓温又叫德明的!”
“拜托!”她笑得有些不支了。
“你笑了!”他得意的宣布。
“你说的够好笑了。”
“好!在你笑过之后,你应该把心得告诉我,你始终不提你在台湾的事,我甚至不知道你的过去,以一个女人而言,你的嘴是够紧的了,中情局想从你的口中套出任何事,我看都有困难!”
她又笑了,笑得有些凄凉的味道。
“杜晓秋!你知不知道你最吸引男人的就是在你的美貌、外表之下,你眼中的那一抹忧伤?男人会拼了命的想去发掘你的忧伤或你的遗憾,你被某个可恶的男人伤害过吗?所以你才不谈感情?”
她摇头。
温德明被深深的失望和挫折感击溃。“三年了!我只知道你这三年的事,其馀你的二十几年我都一无所知,杜晓秋!你能不能行行好的告诉我!”
她站起身,这一刻她最想做的不是帮温德明收拾东西,不是帮他安顿下来、打点一切,她有更重要的事必须去做,不能再等了!
“我要走了。”
“晓秋!我道歉!我不该说这些让你心烦的话,我们曾经约法三章,我不会再说--”
“不是你的错!”她的表情和语气也的确很开朗。“我忽然想到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我会再过来帮你整理这些东西,我们的友谊还是不变,只是这件事不容我再拖。”
“什么事这么重要?”
“谁这么重要?”他有些不安的语气。“我们说好一块吃晚饭的!”
“下一次!”
“你会再来吧?”
“你不会以为我打算从这个地球上消失吧!”她做了个他的脑筋不太正常的表情。
“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吃晚饭,然后我再过来帮忙。”
“你不会食言?”他有些不确定的看著她。
“如果我食言,就让我肥死好了!”
他终於放心的笑了,他必须对自己有信心,他必须对她有信心,如果是该他的,她怎么也跑不掉。
*
她们一向喜欢『双圣』冰淇淋的口味,在念书的时代,她们下了课总会相偕到『双圣』吃一客巧克力冰淇淋。三年之后,她们在『双圣』又见面了。
要假装没有这三年时空的距离是不可能的,她们小心而且有所保留的打量著对方,一时没有人先开口,毕竟一千多个日子可以改变很多事,她们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杜晓秋和辛秀蕾,她们差点成了姑嫂。
“秀蕾!我只有一个疑问。”杜晓秋还是先开了口,她觉得这是她起码的礼貌,不管事情的结果是好是坏。
“什么疑问。”辛秀蕾刻意平静的问。
“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兼同学、死党吗?”
“你说呢?”
“我希望是。”
“我也这么希望。”
接著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两个女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眼中都闪著泪光,神情激动,声音有些哽咽,她们都珍惜这一刻,毕竟死党难求,在这种功利社会,真在的友谊是愈来愈少了。
“你没有写信。”辛秀蕾指责。
“我怕你不回。”
“你不写怎么知道?藉口!”
“好!我的错!”杜晓秋坦承,高举著双手。“你把我枪毙好了。”
“如果我得到枪,我会的!”
“那我会先留下一封信,证明我是死有馀辜,要司法机关不要定你的罪。”
“就这么说定!”
两个女人在短短的时间里就恢复了学生时代的友谊和牢不可破的默契,她们已经可以开玩笑,无伤大雅的糗著对方,更可以像以前一样的笑成一团。
“秀蕾!你没有把自己嫁掉吧?”
“你没嫁,我怎么敢嫁!”
谈到这个问题,她们不免会有一丝的尴尬,毕竟——
“你哥--”
“还是孤家寡人。”
“没有女朋友?”
“我不能说他过的是像和尚或神父般的生活,但是要好的女人就没有听说过。”
杜晓秋偷偷的松了口气。这种结果比她预期的好多了,虽然明知道他不可能会原谅她,但知道他依旧是自由身时,她还是好高兴。
“晓秋!你呢?有没有要好的男朋友?”
“你想听那一种答案?”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让那些外国佬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替东方人或中国人争光啊!”辛秀蕾打著哈哈。“如果是我,我就会偷走那些欧洲男人的心。”
“你还是这么狂!”
“我死性不改啊!”
“真高兴你没有变。”
“你也没变啊!”辛秀蕾指了指杜晓秋的模样。“都是名设计师了,还是条破牛仔裤、一件烂T恤,还有你的头发,要不是对你太熟了,我会说你只有十八岁,是大学里的新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