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他所有的苦痛和愤怒。
韵涵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不愿相信这样无礼的言语,竟然从他的嘴里出来,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她?怎么可以?
她知道他一向对她没有太多的关怀,甚至连礼貌性的问候有时都省了,但这样的粗鲁言语却从来没有过!
“我不是……”她红了眼睛,被他这样讥讽让她又气又急。“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那是陈家二小姐的责任,我岂敢僭越?”
“妳!”一听到那个刺耳的称谓,他突然动了怒,大掌一伸,用力扣住了她的后颈拉到自己面前。“妳敢再说一次……”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句句带针带刺。他不想这样伤害她,他也不想面对这个女人,他压跟儿没有办法面对她!
遇上她,他什么都不对劲了!
他好想恨她、她让他好恨她……他好希望能够爱她,她却不是他爱得成的人。俊璇走了以后,韵涵是如何为俊心碎痛苦,他是最清楚的那个人……
韵涵惊骇地望着周颢成那狰狞的表情,吓坏了,眼泪也扑簌簌地滑落。
他是怎么了?她只能这样在心里反复问着。好怕这样愤怒的他,也好怕他会伤害她。
周颢成紧咬着牙,大掌依然停留在她细致的颈子上。
如果,这是他自个儿的脖子,他还真想就这么死命一拧,给自己一个了断、一个痛快,再也别和这混浊世事搅和。
“我、我不说了,你别生气……”韵涵真是吓怀了,边哭边低声道。
此刻的他固然骇人,但她也看清了他眼里那无法诉说的痛苦。
她没有见过这样的他,这样将情绪表露无遗的他……是酒精的作用吧?让他坦白了,那么既然他的‘坦白’是如斯的表现,那表示他很厌恶她吗?是这样吗?
“为什么妳要出现?为什么?”他的脸距她好近,愤怒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布满血丝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一字一句都是痛楚。
为什么?他也想知道为什么啊……
他问着她,却像在反问自己,明明知道得不到答案的,却仍是反复地问着。
“我……我……”她只敢任他这么抓着,完全不敢有所动作。
“妳不会明白……永远不会……”他低喃着,手一松,放开她。
韵涵捂着脖子、掩着脸直接往房间冲去。
他恨她!她从他的眼神中得知这个讯息。
她用力关上房门,无法克制身子的滑落,蹲伏在门边,捂住了嘴,捂住了所有怆痛的悲泣,极力掩盖住,只让眼泪顺着手背一颗颗落下。
这是两年多来,她第一次为了俊以外的人哭泣,不是天人永隔的痛苦,而是不被接受的悲哀与心酸难过。
心好痛好痛,像被撕裂着。
她知道自己在心底是强烈盼望着的,盼望着有一天他会说出她心底那个希冀的答案——“我留下妳,是因为我很在乎妳……”
很傻是不?她竟是这般自作多情,他的心里根本没有她呀!他甚至是恨她的!
她再也找不到留下来的理由了,找不到留在根本不把她当一回事的他身边的理由……
似乎有个不详的强烈撞击声以及碎裂声响起,周颢成从床上坐起身,拨了拨头发,望着床头的时间皱了下眉。
五点半?早上?
宿醉的头脑和方才一直持续着的梦魇,让他没有办法清晰地思考。
他坐在原位,抵着额,开始一件件事情的整理起——
他记得他进门的时候遇上韵涵,醉茫茫的脑子,好像迫使他说出了许多很不应该的话……
然后呢?他为什么醒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好似……有个不寻常的声音,很大声地从外头传来。
他吐了口气,下床趿了拖鞋,开门走出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韵涵敞开的房门。
他心头一惊,上前轻推开门,发现房里没有她的身影,睡意顿时去了大半。
才清晨而已,她能上哪去呢?
他没发现此刻他的脸上布满慌乱,稍理了下衣服便要往外走去,而在此时,门铃响了。
他倏地拉开门,站在他面前的是他安置在附近的保镳。
“周先生……”
他锐利的视线捕捉到对方手上些微的血迹,不安和恐惧在他的心头越荡越开,急忙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连小姐她出了车祸,小王已经先将她送去医院,您的车我已经开上来了,就在门口……”
车祸?!
他的脑筋顿时一片空白,只知道往外头冲。
外头天色昏暗、透着寒风,一片寂静的马路上,有只行李箱横躺在路中间,一旁是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听见自己的心正在强烈地撞击着,俊车祸那天的情景瞬间历历在目,他似乎又看到那辆急驶的货柜车,快速无情地将一切撞击得不成型﹔似乎又看到陷在车中的俊那让人不忍多看一眼的模样……
他的胃正激烈地翻绞着。
车祸二字已经夺去太多、造成太多不幸,他的胞弟、她的父母……绝对不能再加上她、不能是她……
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很快地坐进了车内,不停地告诉自己——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他直直盯着前方,冰冷的手绞得死紧,牙也狠狠咬着,他从未如此害怕过。他已经一无所有,不能再失去她!
周颢成交握着双手抵在唇前,望着躺在病床上、血色全无的韵涵,脑中回荡着的是一句句的疑问,和始终挥不去的悔恨。
为什么要离开呢,韵涵?
保镖说,她在穿越马路的时候,被一辆急驶的轿车撞上,头部撞击到一旁人行道的围杆……
医生说她只有轻微脑震荡,和几处擦伤着实是个奇迹,但因为仍陷入昏迷中,还需要持续观察。
已经是晚上了,他从早上便在病床旁守着她,企盼她在下一秒醒来。他在盼望与失望之间徘徊,一颗心始终悬着,从未感觉时间过得如此漫长。
“董事长,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您已经累了一天了。”他的特助在一旁轻声问道。
他摇头。“我没事。”
“那……您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现在不饿……你先回去吧!”
她一定是被他吓着了,铁定是……
她一定是认为他很恨她,所以才离开的,都是他那天说了气话……
他不气了,也不会再怨她将他伤得多深,那些都过去了,他不会再在乎了,只要她平安渡过这个难关,只要她醒过来……
“韵涵……”他轻颤着抚模她苍白的脸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而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半刻。
“唔……”夜深了,床上的人儿才有了动静。她皱眉轻吟了声,才缓缓睁开眼睛。
首先模模糊糊映入眼帘的,是全然陌生的天花板,她略动了下眼睛,开始望向四周,最后,视线落在她被牵住的手。
她微讶地眨了眨眼睛,望着那个牵着她的手、伏在她床边的伟岸男子。
他是……
周颢成感觉手中握着的柔女敕小手有了动静,马上从浅薄的睡意中惊醒,猛抬起头,对上了韵涵那双布满疑惑的眼睛。
她醒了!
他站起身,缓缓伸出手,抚上她的脸,确定他所见并非梦境,失而复得的激动情绪让他猛地将她带进怀里,紧紧地搂住。像是思念了千百万年般,牢牢抱住纤弱的她。
她终于醒了,感谢老天,他没有失去她……
良久,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才放开她,望着她脸颊上的淡淡潮红,也有些尴尬地轻咳了声,低声地问:“妳……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吗?”
他的情绪稍微收回了,但关心的神色却全然挂在脸上,显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