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繁华的首城,帝国之都的所在;在这儿,人民们个个丰衣足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上的首城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小城,晚上则成了男人的天堂;这么说吧,晚上的首城是充满浓厚的胭脂味。
不过,在这天子脚下,所有行业皆在官府严格控管下,兴荣万举,只要遵守官府的规定,在官法的保护下,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有这么开放的风气,人民自然作乱得少,因为可以找到的乐趣实在太多了。
华灯初上,街道两旁挂上明亮的灯笼,照亮夜晚的街,也引出想一探夜生活的人。
“老何,今晚这么早就出来了?”一名头戴冠巾的少年问,看来颇有几分书卷味。
“当然,今天要不早点去排队,可是抢不到好位置的。”老何回道。
“老何你想去哪里啊?”少年好奇地问。
“当然是首城最大、最热闹的……啊,那么多人在排队了,我不与你闲扯,改日再叙。”老何看到前头一间庭院楼阁底下已排了几百个人,再不快点,怕是挤不进去了。
“快快快,今天是梅嬷嬷的日子,还不快点。”
有三个俊俏逸朗的男子,风度翩翩地由楼阁的一道金门进入,他们可是贵客啊。
喧闹不已的楼阁下,大门前排站着穿着黑衣的男仆,个个孔武有力,排队的人没有一个敢漠视,只因在时辰未到前,谁敢趁乱闹事,那下场只有一个——就是立即被教训一番,而后丢入运河,且永远拒绝此人往来。
最大最美、悬在二楼的纸灯笼亮了,照亮金光闪闪的两个大字——后宫。难道这是皇帝的后宫……不,不可能,否则怎么有这么多凡夫俗子在此排队喧闹?
后宫,顾名思义拥有佳丽三千人,而这里就是首城最大间、名声最亮的男人天堂;这里美女如云,而且在嬷嬷的训练下,个个都是技高一筹,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在后宫里有四名嬷嬷,身怀绝技;至于她们的绝技,就只能挤入后宫狭窄的圆门,才能一探究竟。
今天,是后宫之首——梅嬷嬷主持的日子。
咿呀一声,后宫的门往两旁开启,在护卫的监看下,大家鱼贯入场,依着拿到的牌子,依序落座。不一会儿,护卫便以手上的粗棍挡住人群。
“今晚接待的人到此结束,各位改日请早。”在粗棍的后面还排了好远、看不到尽头的人潮,但没人敢领教那棍子的厉害,纷纷摇头叹息,怨恨自己怎么不早点来。
“都是那个死小子,害我连最后一个都挤不进去,俺找他算帐去。”老何手扶着粗棍看着门徐徐关上,这已经是他第五十九次来排队,好不容易要轮到他,还是向隅,气死他了。
后宫里还有个规矩,与其他欢楼不同的是,成过亲的、纳过妾的、有家眷的男人,这里一律止步,听说是嬷嬷们规定的,因为她们不想担上破坏家庭的责任,而且后宫里清白的姑娘,也可以随自己喜欢,将终身交付自己信任的男人。因此后宫还成全了不少美眷,钱当然是越赚越多,不会因为姑娘变少而减少收入;再说,后宫的台柱,其实就是那四位嬷嬷,嬷嬷们怎么也不会弃自己的事业不顾的。
后宫接待的大厅,摆出十二桌,每桌铺上丝缎的绸巾,中间插了一枝梅,连接二楼宽大的楼梯铺上红毯,随着丝竹声响起,一名嬷嬷带着一干女子走了出来。
大家光看领着众女的嬷嬷就看直了眼,怎么她不是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艳妇?她竟是个不到二十的女子。
问梅内着白色丝质长衫,由腰际到裙摆有几枝梅花点缀其上,外罩翠绿飘褂,犹如寒冬中绽放的傲梅。问梅脸上略施薄粉,唇儿朱红,青丝轻扬,俏颜上罩着一袭白纱,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在众客人身上飘啊飘,那玲珑的身段,教男人们看得都失了魂,直到她来到一楼的梯上。
问梅抬起右手执着的羽扇,上头也绘了一枝粉梅。
“欢迎大家来到后宫,今天梅嬷嬷我准备了香茗,在寒冬内,喝盅热茶是最好的了。”问梅讲完,身后十二位香馥柔软的美人儿,皆手捧着一壶热茶,与十个茶杯,纷纷走向等待已久的客人。
顿时大堂内一片喧嚣,问梅的小手煽呀煽的,看着客人一个一个拿出口袋中的银子,她笑得秀致的月眉都弯了。呵呵呵,这世上什么不好,就银子最好了。
一旁的护卫凑近她耳边讲了几句话,问梅抬头望了望上房,怎么,今儿个有贵客?哎呀,银子在向她招手了,她怎么可以任它哭泣呢!
小腿一旋,裙摆一飘,人便朝上房走去。
来到上房,护卫帮问梅开了门,问梅撩起裙摆走了进去。
“梅嬷嬷来了。”为首的青衣公子喊道。
问梅福了个身,而后抬起螓首,快速地望了一圈,瞧瞧今晚的货色有多足。
圆桌旁坐了三位公子,她知道青衣公子是首城首富张老的儿子,为人乐天豪爽,而他对面的黄衣公子,她也知道,是首城里最老字号的纺织铺的掌柜蓝公子,为人恭敬有礼不狂妄。而坐在两位公子间的、身穿白衣的公子,一股傲气凛然,仿佛对什么不满似地皱着眉。
问梅噘了噘红唇,白衣穿在他身上,简直是浪费,她讨厌看到最适合她的白色出现在其他人的身上,所以她决定要讨厌他。
“张公子,怎么今天有空来呢?”问梅坐下,亲切地问候。
“今天是梅嬷嬷的日子,我想得紧啊。”张练亭同她抬杠,美人讲话,就是让人如沐春风。
“讨厌,张公子,你都这么说了,那是梅儿不识趣,让梅儿帮张公子倒杯茶。”问梅客套地说。
“等等,我知道梅嬷嬷的规矩,喏,这是我今儿个带来的,十万两买你一杯茶,可千万别挑错了茶叶。”上次他可是吃了闷亏。
“张公子真爱说笑,折煞奴家了。”问梅拍拍手,立刻有人进来收走十万两白银,并奉上一泡热茶。
“梅嬷嬷,怎么你就只见到张兄,没见到我?”蓝素衣不甘寂寞地说。
他轻佻的话令白衣公子皱拢了眉,什么时候他的好友也成了之徒?
“哎呀,蓝公子,你知道奴家一人怎么伺候得了三位公子,你可得多多包涵啊,我马上帮你倒茶。”
“唉,免了,我可不同练亭喝同一种茶。你瞧,这是我的诚意。”手一挥,一盒亮澄澄的金子由他的袖中滑出,看得问梅眼儿都亮了起来。
“当然,当然,蓝公子如此的诚意,问梅亲自帮你泡茶。”
白衣公子看到两位好友对眼前的女子莫不争相讨好,喝一杯茶竟要价十万两,甚至上百万两,怎么她是镶金戴银的吗?
“梅嬷嬷,你收了我们银子,岂是一杯茶能了事的,我们贡献在这里起码也上千万两了,你是不是应该……”张练亭别有用心地说。
“既然两位公子如此要求,那由梅儿为各位抚琴如何?”
“唉,花了一半的家产,竟只能听到梅嬷嬷抚琴。梅嬷嬷,你真是伤透我的心哪。”蓝素衣摇头叹道。
“再不,梅儿为各位吟一首诗。”问梅当然知道他们的用意,不就是要她拉下她面上的白纱,她还没那么笨,她深知拉下白纱的后果。
“梅嬷嬷……”张练亭也摇了摇头,摆明不放过问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