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他们两人共谱出的日子,好像好远好远了,但她仍记得,在此时此刻,记得清清楚楚。那些过去的甜蜜,如今却好似变得无比的辛酸。
“你……不是只在台湾待一下子?”她望着他进入厨房忙碌的背影,终于出了声。“为什么要特地这样……”
他终究是Otisan的重要干部、不可或缺的大人物,何必放弃大好前程?
白虎啸没有回头,拿了锅子煮水,一面回答她。“我要永远留下来,不整修一下怎么住?而且店都开了,那么漂亮的店面,妳想,我会拱手让人吗?”
“你要留下来?”她好是惊讶地问道。
“是啊,妳不是也不喜欢美国的生活吗?”他放了六人份的日本凉面到滚水里。
“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辞啦。”他回答得轻描淡写,也确实是不在意的。
“我根本就不喜欢那份工作,只不过想帮我父亲一点忙,等我哥完全接手后,我和妳再回到台湾。算是我的错,没跟妳说清楚,把妳逼走了。”
要绝情地离开他的家人,也总要有些付出吧?何况他们也那么照顾小秦,这样的恩情难以抹灭。
好在他身为老二,没有继承家业的重责大任。何况他大嫂怀了个男孩,凯恩斯家以后就不怕没有人接掌事业了。
秦若雪没再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将锅中的日式凉面捞起,分到两个大盘子内,又从冰箱中拿出柴鱼酱油,倒入两个碗里。
他都知道……
她所想的一切,他一开始就都知道……而且明白得彻底。
他只是希望她能够开口要他辞去工作,让他知道他们之间没有隐瞒,一切坦承。为什么她没有本事这般地了解他?为什么没有办法看出他所做的决定?还怨他怪他……
她好傻!
若早知道他的决定,自己又怎会任性地跑回台湾?又怎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那是她和他的孩子啊!
白虎啸轻笑了声。
“我其实很无聊,希望妳能够主动跟我提这件事,抗议一下、撒娇一下,说妳不喜欢少女乃女乃般的生活,要我为妳放弃Otisan的职位。但妳却只问我喜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就住嘴了,害我很失望。”
他端出他们的晚餐,放在桌上,深深地看进她的眼里,语气里尽是她所熟悉的温柔。
“如果当初妳要我辞职,我一定非常高兴。”
“我……没有那种勇气。”她轻轻地应着,避开他的视线,低头吃面。
酱汁里头加的芥未有些呛。
也好,如果它呛到让她流泪了,便是个不错的借口……
“我们是夫妻,不是吗,小秦?若妳什么都不说,就算我多了解妳,总还是会有遗漏的时候。妳在想些什么应该要跟我说,尤其是当妳感到不愉快时。
妳有权利让我知道、有权利争取合理的事物,即使我们持不同的意见也应该沟通,让对方知道而不是隐瞒啊,以前的我们并不会有这种沟通不良的现象出现的。”白虎啸一面说着,一面加了些七味子到她的碗里。
秦若雪仍是没有回话,埋头猛吃,喉咙有着难受的哽咽。
别再说了……别说了……
“妳离开的理由,我没有猜错吧?”他继续说道,看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她,转眼间四人份的凉面就要被她吃完了,令他觉得好怀念。
若雪以惊人的速度吃着,没有抬头。
别说了,别再逼她,她什么都不想说……
“不过。”沉默一阵子后,他叹了声又开口,望着吃饱擦着嘴的爱妻,慎重地说:“这不是妳将近一年都还不回来的真正原因吧?”
唰——
秦若雪像是被针扎了似的霍地站起身,桡过桌子直直走向他,二话不说的压着他的肩头,俯首吻他,如以往他吻她般激烈。
“小秦?”白虎啸皱了皱眉,微微退了些,想要问些什么却又马上被她拉了回去,拉回无法思考的其它诱惑中。
秦若雪在他怀中熟练地挑逗他,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只是吻他,不停地吻着他,狂热而猛烈的。
别问了……求你,什么也别问了……
分别将近一年的思念,让他们更加投入彼此的热情中,尽力地挑着的火苗,极度渴望地探着熟悉想念的身躯,急促的低吼与娇喘交织,在两人世界中画下煽情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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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
清晨五点,柳乐儿打着哈欠走去开门,望着一脸死白的秦若雪瞪大了眼睛。“咦,学姊,妳怎么回来了?”
秦若雪没回答她,只是拍了拍她的肩,往自己的卧室走去,疲倦的神色掺杂着强忍的悲痛,只是乐儿没看出来。
“怎、怎么了吗?”乐儿望着若雪关上的房门,又打了个哈欠,转身进入房间,躺平准备再睡,另一声门铃响起。
“耶?”她无奈地坐起,再走去开门,然后吓得说不出话。
白虎啸阴惊的脸吓着了乐儿!而他也没搭理她,直接走向秦若雪的卧房。
“你们,别、别一大早吵架啊,我还要睡……”对着空空的客厅,乐儿悲哀地喃喃自语。
她果然是很倒霉啊……
秦若雪面无表情地端坐在床上,即使白虎啸开了门进入她的房间,她也没有一丝惊讶。
她知道他很快就会追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是了。
她也知道回到这里是一种愚蠢的不智之举、不济事的,但他从前的住处、那些再熟悉不过的景物,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无法忍受、令她太痛苦,一刻也无法待下。
而最无法让她面对的,是他。因为她对不起他……
“这就是妳让我松懈的方法?让我要了你这么多次?”白虎啸站在床前,俯首望着她,缰声地同道。他是不高兴的,但没有怒吼。
他的疑惑多于愤怒,他知道她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知道她的难受。面对这样只知道逃避的她,他明白愤怒是没有任何帮助的。
气,也只是气她的逃避,气自己竟然不是个可以让她撤下心防的人。
她就这么懦弱吗?宁可一整夜用自己的身体令他分神也不愿透露半个字。
像是思索着该怎么回答,半晌后,若雪才茫然地抬眼望他,半张的嘴仍是顿着,没有说出只字词组。又经过一阵后,才以轻细的声音,几近渴求地说出忍了许久的话:“忘了我好不好?”
白虎啸不敢置信,这话是从她嘴里亲口说出的吗?自从重逢以后,她说的话几乎都不符合逻辑,她的一举一动更和以前的她完全搭不起来。他瞇了下眼,抑住了火气,没有问“为什么”,反而问道:“妳忘得了我吗?”
她狼狈地低下头,没有回答。
她怎么可能忘得了他!他是她承诺要携手共度一生的丈夫,她就只爱过他一人,也只想爱他一人。
他看出了她的想法,但他的声音仍是一派的沉冷。“妳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怎能要求我做到呢?妳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无法对我坦白?没有什么事情是无法解决的。”
她摇头。
“妳杀了人吗?”他又问。
她愣了下,茫然颤着唇,摇头,又缓缓地点头。
没想到她竟然还会承认这种荒唐事,他笑了声,抱起无力抵抗的她,扛在肩上,走出卧室。“即使如此,那也是可以解决的事情。”
秦若雪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只能像袋棉花般地任他再度带出门,塞进车里。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清晨的路上没什么车,自然是一片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