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们,吃消夜喽。”
钱妈推门进来,端着一大锅色香味俱全的大卤面。
“妈呀,我快饿死了。”想想饿摊在懒骨头上,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习惯,让她动也不动。
“钱妈,你想让我们肥死呀?”佟童撒娇的功夫一流。
“瞧瞧你们几个瘦得皮包骨似的,钱妈恨不得天天帮你们进补,你们天天来报到好了。”
钱妈向来把方楹和佟童当自己女儿一般看待。
这三个女孩都因为缺乏父爱而造成各自人格上的异常性。
想想十二岁时父亲因车祸而过世,从此由母亲辛苦抚养她。
十多年来,想想惟一没变的生活目标,就是要让母亲不再受金钱压迫。她努力的在金钱上寻求保障,直到不觉中,成了不折不扣的金钱奴隶。
现在,连她自己也不免怀疑,她之所以爱钱超乎常人,究竟是本性还是情有可原?其实,想想并不喜欢视钱如命的人,她自己也不是一毛不拔,只不过是赚钱的方式比别人积极而实际。
佟童的父亲也是早逝,但她和想想不同。佟童有两个哥哥,有一群父亲的亲戚朋友当后盾,加上佟童的母亲是国小教师,有固定的收入,自然不像孤苦的想想母女必须为三餐发愁。
然而,因为心疼她只能得到单亲关爱,家人刻意而加倍的疼爱佟童,却造成了她过于孩子气的性情。此外,佟童总是异于常人的爱上“距离”,一种辈分上的距离,一个有权利支配她、有管束她责任的男人,就像一种神秘的力量牵引着她,也就是说,她有严重的“恋父情结”。
至于方楹,她是在童年就成了父母错误婚姻下的牺牲品。
方楹跟着母亲,没有经济负担,没有反效果的关爱,方母给她的教育和关爱并无异于健全家庭的小孩。
但,成长在难免受异样眼光的单亲家庭,造成她日后的过分独立,超级的倔强、不肯服输,要求自己理性得近乎不像女人。想想就常笑她八成是Gay里的一号。
其实,她只是太习惯自我防卫,太爱打抱不平,简洁明快的作风之下,谁晓得她是否比一般女人还心细如弦呢?
以这三个女人来说,如果想想是个申论题,而佟童是个是非题,方楹就是个证明题。
无论,是提出强而有力的论点陈述,或只是对错的选择,抑或已知答案,却必须提出正确的论证来说明,都不会是容易找到的答案。当然,还有一种可能,生命其实是没有答案的,而任何一种女人,自然都是无解的!
“不要吧,钱妈,想想一个就够你头疼了,要是再加上我们两个,你得变成哆啦A梦才能应付得过来喽。”佟童夸张的比手划脚。
“什么梦的?那是什么东西?”钱妈盛着面。
“小叮当啊,一个头两个大。”
“鬼丫头,就爱讲那些东东来考我老人家。”
“钱妈,你哪里老啦!”佟童是很会ㄋㄟ的。
“我自己也不觉得老啊,”盛满面条的大碗公捧到想想面前,钱妈对女儿的“孝顺”是绝对夸张的。“对啦,你上次买的那个除皱霜喔,很有用耶,你看我这个小细纹,真的都给他不见了咧。”
“真的耶,可以再近一点看喔。”佟童很配合的近看钱妈慈蔼的脸。
“说起来我就怨叹,我自己的女儿从没想过买半瓶保养品给我,反倒是人家佟童、方楹有心,不时会想到我这可怜的老人家。”钱妈开玩笑的假装哀怨相。
“阿母啊,你就直接了当的告诉她们,麻烦下次逛保养品专柜时多买一份,你会帮她们消耗掉就是了,还绕那么大的圈子干嘛。谁不知道我们母女是抢钱一族啊?”想想满嘴面条,含糊不清的说。
“欧!报尾。”(说疯话)
“反正大家都热到快变蒸气了,谁不晓得我钱想想之所以是个钱奴,乃遗传那贪小便宜的老妈。何况她们也好不到哪去啊!”
“同学,说清楚讲明白喔,什么叫好不到哪去?”方楹晃起拳头。
“说明白了伤感情哪。”想想拿一支筷子插起一颗卤蛋,一口塞进嘴里。
“就是嘛,要不清不楚,似明白又非明白,才有发展空间,才有美感。”佟童说,直溜溜的黑发如缎的披在肩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什么不明不白的,生活是很实际的,不要活在雨雾朦胧的白日梦里,OK?”方楹反驳,她那头过肩长、打了层次的头发,看来利落大方。
“女人无梦作,会老得快。”
“佟童啊,钱妈很久没做梦了ㄋㄟ,你看我是不是像老太婆了?”
“喔,钱妈是天生丽质,只要你愿意,别说是第二春,连第三春、第四春,都会滚滚而来。”佟童的马屁功也是一流的。
“多谢啦,真是有眼光。”钱妈是个开心果加乐天派。
“哎,美丽难道也是一种错误?!”想想夸张的拢了拢一头波浪长发,脸颊还鼓鼓的装满食物。
“干你什么事啊,想想?”
“老妈天生丽质,女儿当然也丽质天生喽。可惜呀,我的美丽总是遭忌,难怪瘦身选美大赛的冠军得主是最丑的那个,而不是美如天仙的我。”
“想想,你属马吗?”方楹问。
“我跟你同年哪,同学你属马吗?干嘛突然问这个。”
“我在想需不需要送你一把百米尺,让你方便量量自己的脸是不是比马还长,也量量你脸皮有没厚片吐司的厚。”
“对啊,想想,你别自己瘦身不成,害我们吐到瘪了,”佟童附和。“你的美是还可以啦,但绝不是天仙,是祸水。”
“没空理你们,八成你们也忌妒我。”
想想低头猛吃,管什么天仙祸水,她恨不得把连日来的分量补回来,反正一百万泡汤了,也用不着节食了。
“慢点,你吃慢点。”钱妈可又心疼女儿了。想想节食她担心,想想猛吃她还是不放心。
“啧!想想,你化悲愤为‘食量’啊?”佟童问。
想想根本不抬头,想起那无缘的一百万,她就不甘心。
“你本来就不胖嘛,跟人家比赛减肥当然赢不了喽。但,如果你继续暴饮暴食,我保证你很快会得到一团你这辈子都不想要的收获,那就是肥肉。恐怕美容中心没天天在举办减肥大赛吧?到时候你真要花一大笔钱去塑身喽!”方楹说。
“你少吓唬我。”想想抬起头,两颊鼓得像汽球。
“不信试试看喽,拖拖就是最好的例子。”
拖拖早从想想腿上滚到椅子边边,靠在她身上照旧睡得四脚朝天。
两个女人足以构成菜市场的声势,何况这里有四个女人。不过是纯聊天,但相信再下去很快就能把厢房搞得像战场了。
这时,传来风铃清脆的声响。
她们不约而同的停住嘴,朝同一个方向看去——
第二章
踏进门来的是个戴着墨镜,身材挺拔,穿着一身考就铁灰西装的男子。出众仪表下有股冷酷气息。
男子双手插在裤袋里,以悠闲的姿态踱向靠窗的位置坐下,从容的摘下墨镜,无视屋内的冷寂,兀自将深邃的眼转向窗外。
几个女人足足有三分钟不发一语,个自打量着进门来的男子。
然后,是吃饱喝足了的想想首先发表论点:
“他干嘛学电视广告里的男主角耍帅啊?八成是神经病!”
“没错,三更半夜的还戴墨镜,,我们要不要报警?”佟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商量。
有人说,这时代的优质男子缺货,所以看见能与酷字眼沾上一点边的男人,女人绝大多数会蜂拥而上,先抢先赢。但此论在“幸运屋”里是谬说。